“那就麻烦师弟，在船沉之前划到汝南渡口了。”

卫轻尘笑不出来。

“你认真的吗？”

“也不远。”洛云间又闲散地翻起书卷：“让我看看你昨夜苦学的成果。”

“那船要是沉了呢？”

“无妨，沉了就沉了，掉水里这件事你应当是熟能生巧了。”

“我……”

洛云间打断道：“既然船要沉了，那便少说话，多划船。”

“………”

卫轻尘决定再忍耐一回，他脱掉外袍，把船中间渗水的地方结结?凳档囟伦　Ｈ缓蟮酱布衿鸫埃耙幌滤憧计戳嗣幕?

一夜划船特训还是有点用的，这船和这桨跟长在卫轻尘身上一样的了，划起船来如履平地。

这艘老船就像重新投胎了似的，如离弦之箭一样飞出了码头。船身穿过水面，所有的木板和零件都在吱哇乱响，卫轻尘埋头划船，心里头焦虑得很。

他其实不太会水，也不怎么会换气，短的距离能勉强游一游。但如果这船要是在江中心沉了，他就完蛋了，他根本游不到岸上。

能指望洛云间救一救他？

经过这么这些日子的友好相处，他觉得洛云间若是知道他不会游泳，那肯定会把他摁进水里，跟他说，那你沿着这条江游个来回再爬上来。

洛云间抬眼看见正吭哧吭哧划船，热得脸颊红红的卫轻尘，懒懒地翻了一页书。

“你若是觉得累，可以歇歇。”

“谢谢，我不累。”

“现在日头正毒，莫要晒伤了。”

卫轻尘口气凉凉地说：“无所谓啦，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在这里划船啦，一点太阳算什么。”

洛云间点点头，道：“也是。”

？？？

卫轻尘咳了咳，这个人居然说，也是？？？

然后卫轻尘眼睁睁地看着洛云间起身，轻轻地翻身从船篷之上跃过，立在船头。

江风吹得洛云间衣袍翻飞。

“麻烦师弟照看好我的行李，我先走一步。”洛云间偏头看了一眼卫轻尘，拎起了还在指尖点了点已经被渗水湿透的衣袍：“快沉了，快些划。”

“不是，师兄你真的要走啊？”卫轻尘有点傻了，虽然洛云间这人很讨厌，但没了他还真有点不行，这船要是真的沉了，他真的会被淹死的。

“师兄，你不能跟我一起吗？！”

洛云间淡声道：“太晒了，你划得又慢，我去码头边的酒楼等你罢。”

“你要是没放这个大箱子的话，我划得可快了……哎喂……”

卫轻尘话都还没说完，洛云间衣袍一晃，就不见影子了，船头空空，徒留下江面空荡荡回响着卫轻尘的喊声。

卫轻尘撇了撇嘴，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但他来不及抱怨什么，现在他心里、眼里只有那处汩汩冒着水的裂缝。

他的手一刻不敢停，呼呼地几乎要划出残影来。

划这破船，是他十几年人生里做过最拼命的事情。

江陵城，揽月楼。

一个穿灰袍的少年揖道：“少主，我们的人被洛云间发现了。”

听到这个回话，郁修倒是不意外：“下次多注意些吧，盯他的人呢。”

“死了。我去的时候，尸体在原处。他在江面上，我们的人在岸边的山林里，已经离得很远了。而且他离开之后，我们另外一队人尝试接近卫轻尘的船，可是船上有一块神阶镇妖石，我们的人修为不够，无法靠近。”

“中州修界现下的一堆酒囊饭袋里，他算是能撑场面的人了，失手几次也正常。”

郁修的修为比洛云间弱一阶，那日在靖河镇与洛云间交手过后，他现在呼吸时灵台还隐隐作痛，还好当时他及时抽身，才没有受什么大伤。

如果，郁修能将炉鼎制药服下，只需稍加修行便能很快飞升破境。那么洛云间便不足为惧。他们魔宗就有更大把握吞下整个中州。不用再在西境那个灵力贫瘠之境过苦日子了。

郁修吹了吹茶上的浮沫，道：“去联络裴云雀，主角快到了，戏也要开场了。”

好几个时辰苦苦划船后……

卫轻尘在离着汝南郡渡口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远远看见热闹的码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时兴奋，于是不小心磕到了路过的一只商船的船头，

船身传来一声绝望的吱呀声——

他的那只小破船船彻底散架，沉了。

那只商船上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撞我们，他的船怎么碎了，这是碰瓷吧？！”

卫轻尘无暇顾及许多，他觉得自己真是被洛云间洗脑了。

小木船侧倾沉水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拉箱子，结果直接被这只又大又沉的箱子直接拽入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