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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南境水乡。
回南天,家家户户门头窗户都湿嗒嗒的,地面直冒水。用布巾包着长发的妇人们带着年幼孩童扎窗纸,将窗户封得严严实实,试图抵挡一些湿润水汽。
孩子天性坐不住,手上虽然乖乖地扎着窗户纸,嘴里却有腔有调地唱起来。
“五兄弟,三尺长,能捅天来能钻房。阴云重重日头浅,鹤不见兮龙发狂。”
“轰隆——”
一阵震天巨响,吓得孩童们哇哇哭着钻入母亲的怀抱。
妇人也吓得发颤,小步走到窗边,疑心地看向天空,是雷鸣吗?可这样频繁绵延的雨季,少有如此震天雷响。
雨水砸在地面,模糊了视线。
随着小小的人影从水幕中越跑越近,惊呼声、哀嚎声越来越清晰。
“大坝!大坝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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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等来一个晴日,鹤知知从门前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去中宸宫找母后,想问问她忙不忙,有没有空一起出去赏花。
可很不巧,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絮絮的说话声。
“……此事全是老臣监管不力,才酿成如此大祸。请娘娘责罚。”
鹤知知贴到墙边站直,手里的狗尾巴草摇来摇去,凝神听里面说话。
过了一会儿,母后温和有力的声音方才响起。
“谭大人这些日子都在塘湖忙于剿匪,清平乡的水坝崩塌之事都是交给属下去做,这都是本宫知道的。又如何会不明是非地怪罪谭大人,更不要说降旨责罚大人。”
“不,娘娘,老臣办事不力,理应受罚。只是,还请娘娘看在老臣剿匪有功的份上,罚去老臣三年俸禄,半年停职。半年后,只要娘娘还需要老臣,老臣就回来报效朝廷,为娘娘分忧。”
鹤知知凝着眉目,狗尾巴草在下巴上扫来扫去。
塘湖,剿匪?
好耳熟。
原来那个崇山门在寻仇的那帮土匪,便是这个谭大人带兵剿灭的。
清平乡水坝又是怎么回事?
正思索着,谭大人缓慢迈着步子,从殿内走出来。
他一张脸上皱纹纵横交错,自称“老臣”果然是有资本的。
那交接的皱纹之中,露出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不安之情,看见鹤知知站在宫殿门外,谭大人停住步子,朝鹤知知深深一拜,行足了礼。
鹤知知对他回礼,目送他离开后,方才跑跳着进殿去找母后。
皇后靠坐在软垫上,瞥眼看见鹤知知拿着根野草跑进来,就嫌弃道:“扔掉,又玩这些地上不干不净的东西,等会儿不注意,又放嘴里去。”
鹤知知讪讪,将手背到身后:“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走到皇后近前,坐下来问:“母后,方才那位谭大人,是什么人?”
皇后美目微阖,说道:“京兆府牧,朝中重臣。你父皇在时,他也是皇帝身边的一个近臣。”
鹤知知默默记下,又道:“母后,我记得你对父皇身边那群近臣都没什么好感。”
皇后淡笑一声,那笑声有些冷,也有些无所谓:“我当然对他们没好感。这群人,一个个都疑心我这外姓人,总觉得我要私吞大金江山,日日盘算着要如何恢复鹤氏大金。”
鹤知知也皱了皱眉。
“那为何母后还如此礼待那谭大人?他都自请责罚了,母后还不降旨。那清平乡水坝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屈指弹了一下鹤知知的鼻尖,温声道:“他那哪里是自请,分明是拿剿匪的功劳要挟,让我宽恕他的过错。”
“清平乡连年水患,从去年起开始修建水坝,以为今年便会安稳。可那已修成一半的大坝说塌就塌了,算上工匠、洪水卷走的民众,死伤已达数百人。”
鹤知知听着气闷。
“他先放低姿态,让我不得不出言安抚。再提一嘴功劳,证明自己确实不在清平乡,于情于理,这事都怪不了他,只能不了了之。”
这些老狐狸。
鹤知知原本觉得自己处理后宫事务就已经够烦的了,却忘了母后这边才是艰险重重。
“那怎么办,那么多人死伤,总得有人负责。”
鹤知知拧紧眉头。
皇后刚要开口,门外一个年轻太监行礼进来,递上一封密函。
那密函上印着皇后的徽章,是她派出去的心腹传回来的。皇后拆开看了一眼,眉宇间霎时冷凝,眉尾高挑。
内侍拢袖禀报道:“娘娘,据说这首童谣在当地流传已久。毁塌的大坝中,也能找到刻有如此字迹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