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并非是个笨的。李令月所谓两手准备,她一听即明,不过是叫她两头都做打算罢了。
崔贵人的孩子得留下,至于她将来的外孙子,自然也要给予希冀。
“做两手准备……”她复说了李令月这句话,笑了,道:“莫只说你三姐和十一妹,你其实,也会为自己将来的孩子做谋划吧?若你永远都不会有小皇弟,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扶持自己的孩子登上储君之位。”
听言,李令月沉默了少刻。少刻后,她彷如茅塞顿开,笑眯眯道:“若注定不会有小皇弟,那将来为了孩子,我跟三姐和十一妹争上一争,搏上一搏,也未尝不可。”
郑皇后看着她,瞳孔都放大了些。
“所以母后,”李令月接着道,“您就费些心思好好保住崔贵人的孩子吧!若真是位皇子,您就好好将其抚养长大,教养成人,将来好继承帝位。免得您十月怀胎生下的我们姊妹三人,为了争夺那个位置会反目成仇,甚至,兵戎相见,争个你死我活。”
她如同说笑一般的语气,却叫郑皇后感到可怖。
这根本不是说笑!她将来一定做得出来的。现在她还不及十六岁,就已经如此攻于算计了,恐怕就连她三姐,也未必可以与之匹敌。再过十年,二十年,那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想到这些,郑皇后心下惊跳难平,反倒突然有些庆幸,崔贵人有喜了。
“那便听你的。”她终于有了决断,“我会庇护崔贵人,平平安安地生下腹中这个孩儿。”
“母后英明。”李令月奉承一句,便要做辞离宫。
今次她来,郑皇后以为她又是要与她质问那桩旧事来的。可她这就要走了,竟对那桩旧事只字不提,着实古怪。
她的这个女儿,岂是能轻易放弃探知事实真相的?尤其是那么重要的,与她关系紧密之事。可她,竟有心思出游,还有心思管别人。
她张了张口,想问问李令月,可又怕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找麻烦,遂又闭了口,挥挥手准她告退了去。
李令月一走,她便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华清宫,又欢欢喜喜地将崔贵人喜怀龙裔之事告诉了天子李俶。
李俶喜出望外,立即有赏,并嘱咐郑皇后多加照拂。
郑皇后则是情真意切道:“崔贵人肚子里怀的,极有可能是位皇子,臣妾自要加倍看顾才是。只不过,衡芜殿离臣妾的凤藻宫甚远,臣妾唯恐照应不及,还望陛下应允,让崔贵人住到臣妾的凤藻宫来。”
“住到凤藻宫?”李俶思虑着摇了摇头,“这恐怕不妥吧?那凤藻宫,历朝历代除了皇后住得,别的妃嫔可没有谁有何资格住得。”
他的皇后他还不晓得?并非崔贵人有无资格的问题,而是他也怕他的皇后别有用心。
“不过暂住而已,又有何妨?”郑皇后却很执意。想了想,她甚至发笑问:“难不成陛下还担心臣妾会对崔贵人腹中孩儿不利?”
“这是哪里的话?”李俶忙笑眯眯地回她道,“除了身份,孤王也担心崔贵人住进凤藻宫,会打搅到皇后的清净。”
“不会的。”郑皇后道,“凤藻宫那么大,臣妾给她安排在最西面的栖梧苑,如何也打搅不到臣妾。且栖梧苑那边绿树成荫,花开繁盛,崔贵人静心养胎,最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