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凶宅【修】(2 / 2)玫瑰与海首页

“哈哈哈...”潘越华尬笑了几声,“老夫老妻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啊。”

说完,潘越华便快步走出了咖啡店,林一笑本就未到眼底的笑容也尽数消散——昨晚上有一个晕倒的尿毒症病人,送肾内科的时候林一笑跟着,潘越华根本不在。

林一笑的手指在吧台上有节奏地敲打着,默默把视线连同试图纷乱的思绪收了回来。

所有人都有不愿为外人所知的一面,作为“关我屁事”协会终身制会员,林一笑懒得在别人那一面上浪费精力,她自己每天的工作已经很透支生命了,没时间关心别人私德有没有亏欠,别欠到她这里就大吉大利了。

“林医生,”赵婷丽问,“今天还是中杯美式满冰?”

林一笑莞尔:“今天要大杯满冰,谢谢。”

——

“老板,就是这里了,里面也已经按您的要求装修好了。”林深觑着顾疏放的脸色,内心忐忑。

他回国这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忙画室选址,因为顾疏放这个万恶的资产阶级财主的要求太不做人了——

环境要优美,又不能在鸟不拉屎的山沟沟或者郊区里,一句话总结:这房子得在闹市区找个环境优美、曲径通幽、闹中取静的地方;

交通要便捷,去机场、高铁站甚至是公交车站,打车不能超过十分钟——建安市唯一的地铁连接的是郊区,所以地铁不在要求范围内;

周围设施齐全,距离医院、警局、电影院走路时间控制在10分钟以内;

只要能达到上述要求,林深买一栋楼都行——但前提是“达到上述要求”。

林深跑断了腿,终于在市中心CBD往北走3公里的芳华路上符合顾疏放要求的房子。

那是一幢民国时期风格的公馆,外形古朴堪比准备拆迁的老单元楼,和四周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但看到它的第一眼,林深被顾疏放变态要求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瞬间治愈——

这不就是“闹中取静”嘛!

步行十分钟就有公交站牌,医院、警局打车十分钟,简直就是老板的梦中情房!

唯一让人膈应的是,这房子是个凶宅。

据说早年间有位被人渣骗财骗身的大小姐在这里自缢而亡,每年清明都能听到这房子里有女人的哀怨声。

但符合顾疏放要求的房子,除了它以外就剩二公里外的星级酒店了,他要是把画室安排在酒店,顾疏放会让酒店变成另一幢凶宅。

林深万念俱灰地给顾疏放打了电话,本以为会被喷的狗血淋头,没想到顾疏放淡淡地嗯了声,问:“确定合适吗?”

林深一愣:“合适,除了是凶宅外都很合适。”

“那就它吧,”顾疏放语气轻松的好像凶宅里的鬼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再凶的鬼我都压得住。”

——自我认知还蛮清晰。林深腹诽。

付款前,林深望着眼前外形过分古朴的公馆,第一次站在顾疏放的角度上替她不值——这破房子都是凶宅了,居然敢标价三千万!真就仗着冤大头往死里坑了。

但他的资本主义老板并没有觉得不妥,甚至很满意。

行吧,林深想:老板快乐,工资多多,工资多多,爱咋咋地。

公馆有三层,全部都重新装潢过了。

一楼大厅里不置一物,空空荡荡,打开门便是一闪巨大的落地窗,窗旁靠着顾疏放从全世界各地网罗来的画架和绘画工具;二楼是用来见客人的,沙发不算大,她和林深腿贴着贴才能勉强塞下第三个人,窗户保存原有的样式,西边的小厨房被改成了酒柜和吧台,和一楼一样,色调都是纯白的。

三楼原本有一排的卧室,顾疏放并不准备把这里当成住宿的地方,继续装修的话她回来一年也未必能看到成品,干脆没有改动,每周让阿姨来打扫一次。

顾疏放欣赏完自己的画室,开了一瓶香槟坐在二楼的沙发上,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老板没挑刺,一律按满意处理!

秉持着这个原则,林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庆功酒,但想到听来的各种都市传说,她还是试探地问:“老板,你在这儿画画不慎的慌吗?”

顾疏放晃着酒杯,凝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反问道:“你觉得我可怕,还是鬼可怕?”

——和你睡觉不如和鬼睡。林深腹诽。

顾疏放瞥了他一眼,轻笑了声,起身边下楼边下逐客令:“给你个带薪假期,什么时候结束我还没想好,可能是明天或者一个小时后,建议你珍惜时光,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话音刚落,林深也顾不上思考顾疏放和鬼谁更可怕这种哲学命题,立刻放下酒杯脚底抹油般地跑了,临了还不忘说:“老板,我特意找大师给你开光了一个护身坠,放吧台上了,你要是不愿意带挂起来避避邪也行!”

顾疏放折了回去,和挂在红线上笑容和蔼的弥勒大眼瞪没眼——大师开没开过光顾疏放不确定,但她觉得这玩意儿在景区估计挺抢手。

嫌弃完,她还是戴上了这个一言难尽的吊坠。

地下室的入口在一楼大厅的东南角,三四个纸箱整整齐齐地码在门前,顾疏放打开门抱,着箱子走了进去。

地下室的风格和大厅类似,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窗户,因为所有的光亮均来自现代科技,显得偌大的空间异常压抑。

北边有一个嵌入式的书架,书桌朝东,桌上价值不菲的投影仪和音响设备正对着东边的墙面。

顾疏放把箱子里的文件归类放到书架上,最后放下的是一张合照。

合照上是一男一女,女人身高到男人的肩膀,短发干净利落,眉眼和顾疏放极其相似,眼神中透出一种能冲破所有阴霾的坚毅;男人长相俊朗,眼睛没有看镜头,而是凝望着身边的女人。两人身上都穿着熨帖合身的警察制服。

这是他们工作的第一年,也是结婚的第一年。转过年,男人便隐姓埋名去了云南边境。

女人叫方华,男人叫顾正,他们是顾疏放永远无法光明正大怀念的父母。

顾疏放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两人,白亮的光柔和地打在她身上,卸下了她满身的刺,她喃喃道:“林深说这个房子是个凶宅,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压得住。”

“再凶的鬼,见到警察叔叔也不敢放肆,对吧。”

顾疏放没有继续伤春悲秋,她从悲伤中抽离出来,投入到了报告里——

那是一份十七年前的剪报,白亮的灯光落在已经泛黄了的旧报纸上,在不显眼的末尾处写着:“云南边境破获重大毒品走私犯罪集团,十二名警察六名殉职,三名受伤,三位截瘫。”

标题下面的内容顾疏放烂熟于心,顾正也好,方华也好,他们在上面被统一成为“牺牲警察”。

接在这条新闻后面的,是一条保健品广告。

顾疏放收起剪报,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深发来的微信:“老板,明天上午九点要去警局报到,千万不要睡过头。”

——阴霾已经弥漫了十六载光阴,是时候云开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