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那个神明。”白棠斩钉截铁。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昔日的神明,亦是今日的兔子。”君邢儿冷然一笑,神纹已经攀爬到了极限,造出了‘花园’的边缘,数十条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远远地回她冷笑,她自浑然不惧,尖尖的下巴一抬,示意白棠:“看到那些兔子了吗?”
“他们啊,也把我们当兔子呢。”
顺着君邢儿的视线,白棠看到了曾经走过的长街玉道,朱城楼阁,像死去不灭的骨骼和肌理向外延伸,殿下的神纹盖过了焦黑的烧痕,却撑不起它们凄凉的骨架,抹不平碎裂的台阶,那些在火雨中消散了的无名子民,更是如繁花落去了,化成的泥在来年养出的新花,既不是他们的重生,也不是他们的延续,她本来也该落去,未来有一天也会凋零,那时殿下闲步赏花,是否会记起她这一朵呢?
当然是不会的。
只有活着,才会被殿下铭记。
她的视线远移,眼珠变得赤红,死死盯着那些冒出来的人影。
她知道殿下的意思了,她想按照吃人的活法活下去,在无名之城的花园是行得通的,因为殿下是无名之城绝对的神,谁闯进来了,她判一个就得死一个,但是出了无名之城,殿下面对的是八极地和浩浩凡国,还有一些未知的神秘世界,这个大花园的神位殿下坐不稳,所以才下了那样的禁令,以免造成无名之城举世皆敌、遭到判死的局面。
她是错了,错在一年前她在外咬死了一个外来人,差点将无名之城暴露出来。
但是这次她又没有错。无名之城已经脱离了神明的弃土,漂在无垠的虚空中,四面八方都是黑暗,看不到任何生机,殿下这时亲自造出的花园,门关得紧紧的,绝不会有‘路人’闯进来,神位更是空悬。
在这里,所有人都成了兔子和狼,她只要够强,就可以判死所有的兔子,而不会遭到任何审判。
“殿下,白棠知错!我这就去杀了那些兔子,抽尽他们的力量!”经过这几个月的捕猎,白棠的杀意变得很强。
君邢儿终于点点头,不再拦她:“去吧,顺便熟悉一下你的新伙伴——修,我发誓,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修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君邢儿走出来后,他便将白棠放到肩上,直接跳了下去,君邢儿看得一阵心惊,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干站了几秒,果然她一眨眼,整座邢塔都晃了晃,之后大地轰鸣四起,从百丈邢塔上往下看,它巨大的身体缩成一个小点,在笔直的官道上跑出了很远,她也跟着跑动起来,扒到栏杆往下仔细一瞧,见它已经撞上了一个人,速度却毫不减弱,手中的重剑一提一斩,已经斩向了第二个人。
“太好了,不枉我到处找血养了十年。”君邢儿兴奋得差点拍栏杆,正如白棠所说,无名之城的神物千千万,可让她真正发掘出一些厉害用处的,就只有这一件。
十年的等待,几乎占尽了她这副凡躯的记忆,她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开始的,她站在战场堆叠的尸体上摩挲着它,轻轻地呢喃:“修,你到底出不出来呀。”
在一阵寂静的等待后,她一定会勃然大怒,将它猛地扔出去,大喊大叫我不要你了,可离开的时候,还是会小心翼翼地把它捡回来。
真是悲惨的童年,不过也许修是知道她的,如果他在这个镜子里待了十年,那岂不是更惨?
他出来后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心有怨念?
君邢儿想起铁疙瘩锈蚀的痕迹就有些心虚,不过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正统灵修的活法,转入了血修一途,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就算下一个花园也没有灵力,只要有足够多的生灵,她就能将新的骑士迅速召唤出来。
“第二个骑士,会是谁呢……我会对你好的。”她信誓旦旦地说道,至少不会像修那样养个十年八年吧,而且修能出来靠的还是上次参与攻城的凡国子民和玄修。
她这时又有些唏嘘,明明是神物,怎么都跟人过不去呢,她将长链提远了,吊在栏杆外,若有所思地盯着旋转的镜片,在数着它转到第二十圈的时候,她的脊背一寒,猛地抓紧了长链一头往上拉,另一头握在一只黑色的大掌中,轻轻往下一扯,就让它绷成两条金线。
君邢儿仰面一看,顿时咬牙,比白棠还要恨:“邢启明,你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