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吓得差点魂飞天外,刚回过神就听到她的诅咒,顿时火冒三丈:“小主……”
“使不得使不得。”离钺坐起来拢了拢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我这样的穷鬼,得叫您主儿。”
她那对红眼珠子着实骇人,六子被看得心慌,梗着脖子嘲讽:“奴才至少也吃得饱穿得暖,你这主儿当得还不如……”
“六子!”常德喝止了他,两人拜了同一个师父,再看不惯,做师兄的多少也要看着师弟一点,“莫要胡言乱语,快给小主请罪,让她饶你这一回。”
六子嗤之以鼻:“她能拿我怎样?”
黎答应没家世、没样貌、没才德,还惹了皇上厌弃,他就不信她能翻身。有道是拔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她从来也不是凤凰,他有什么好怕的?
离钺皮笑肉不笑的:“现在是不能把你怎样,小子别猖狂,等我腾出来手了,头给你捏爆!”
面对如此威胁,六子呆了一下。
他们这些刑余之人,是打心底里希望能被当作普通人对待的,但发生争吵总免不了被骂几句“阉人”。
而黎答应气急时却唤他“小子”,如同寻常人家斥责顽劣的少年郎。最重要的是,她眼中没有其他人看“阉人”那种,独特的鄙夷。
六子便想,看在这声“小子”的份上,就不挤兑她了。
他一直没回嘴,离钺也没趁胜追击,转而道:“我的东西被杏儿抢走了许多,你们去帮我搬回来吧。”
“黎贵人”没死,杏儿就是“谎报”凶事,俩收尸的得把杏儿收走交差。如此一来,她房里的一切自然要物归原主。
离钺身体不便,就不打算亲自去拿了。
“小主稍等,奴才这就去办。”常德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位主子到底是懦弱还是城府深。
杏儿谎报凶事,往大了说是欺君之罪;黎答应若愿意求情,说一切都是误会,那此事就能小事化了。目前,黎答应没有求情的意思。
仔细想想,杏儿会谎报凶事,黎答应就全然无辜吗?
杏儿就算再心急再胆大,也不敢谎报凶事的,她一定亲眼见证了黎答应咽气。
然而咽气是黎答应给她做的,一击致命的局。
思及此,常德默默给黎答应贴上了扮猪吃虎、忍辱负重、老谋深算的标签。
梦欢阁,杏儿守着炭盆,窝在榻上磕着瓜子喝着茶,做着离开景阳宫的白日梦,咯咯笑出了声。
论姿色,她可比黎答应强多了。同样是宫女,万岁爷能一眼瞧上黎答应,肯定更能瞧上她。
刚幻想到“即将获得恩宠”的节点,就被外头的六子喊醒了。
“妹妹出来一下,问你个事儿。”
这贪婪的狗奴才,怕不是嫌红封薄了?杏儿在心中骂骂咧咧的,快步往门口走去。
梦欢阁同样是后配殿,瞧着倒也不算多奢华,但窗户纸完完整整,门框漆色也新,应是仔细修缮过。在这寒冷的冬季,比四处漏风的盈梦居住着舒坦得多。
六子歪着嘴嘲讽道:“杏儿的确胆大包天,那位也的确够面团儿。”
“嘘——出来了。”
“六子哥——啊!”杏儿才露头,便被摁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身上的首饰也都被撸了个干净。
然后这哥俩配合着,动作娴熟地将她塞进了装尸体用的麻袋,只将头留在外面。
“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杏儿不知前因后果,在麻袋中惊慌挣扎,
“六子哥,这是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红封薄了?您把我放开,我这就给你们包双份的。德子哥,您是个好人,妹妹哪里做得不对了,您说,我一定改……”
外面的求饶声特别响亮,离钺隔着半个院子几道墙都听得清清楚楚。
杏儿被撂倒,意味着那哥俩真给她搬家去了。
搬家嘛,金银细软为首。而这类东西,没人会放在明面上,必然都藏得严严实实,想要,得费心搜寻一番。
“寻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寻完的,趁着房里没外人,离钺开始研究新身体。
她从末世来,是九阶体修,神魂虽十不存一仍极其强大,一下子差点把身体撑爆。方才为了应付常德他们,来不及仔细考虑,豆芽一刀切将神魂全给封印了。
现在,得重新合计合计。
这身体死过一回,各项机能都已停摆,是真正意义上的死气沉沉的状态。
不处理,要么死,要么变僵尸。
想死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
豆芽扭着枝干鼓励道:“旱魃一出,赤地千里,酷毙了!”
离钺无视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试了一下,发现这世界无法修炼。
豆芽给她分析:“你看,不修炼,就没有灵气补充,就无法重新激活生机,还是得变僵尸。”
“不,我还可以燃烧神魂,自产灵气。”
“本尊说的没错,你果然不太有脑子。”
神魂是所有修炼体系的能量的最终形态,是强大的根本,用一点就少一点,少得多了,会掉阶。
而且,“脆弱的灵魂抗不住跨界穿梭,你把神魂烧完了,就回不了主世界了。”
“少扯淡,我神魂强大,烧一百年也烧不完。”
“那是以前,你现在都是个弱鸡。”
“闭嘴你个豆芽菜,给我开个口子。”
豆芽不情不愿地在封印上戳了个针尖大小的洞,离钺将神魂丝丝缕缕的抽出来引燃,肉眼不可见的灵气洒落在身体上,所到之处,细胞、血液、经脉一一被激活。
还算顺利,估计明天就能全部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