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断传来牙齿碎片和镊子碰触托盘的微响，床上的心猿意马，床旁的全神贯注。

最后一个碎片夹除完毕，谢桐为路淼做了最后一次冲洗，在创口塞上一颗棉球，让他咬住：“大功告成。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恍恍惚惚坐起身子，路淼感受一下自己的口腔：除了麻药劲没过之外，没有任何不适感！

路淼顿时眉开眼笑，学着刚才小姑娘的口吻：“不难受了诶！谢医生好厉害~”

旁边的吴幽一听，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谢桐倒是没有笑出声，但是眼角漾开了笑纹，像是春水中的涟漪……

我真是没救了。路淼自嘲地想。

“今天先拔这一颗，另一颗可以明天来处理。”谢桐向他交代后续治疗的注意事项，“拔完牙，可以选择义齿或者种牙，年轻人比较推荐种牙，我就是种植科的，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嗯嗯！”路淼捂着泛红的两颊，瓮声瓮气道谢，“谢医生，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的。”谢桐笑着摇了摇头，“淼淼，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

“……诶？”路淼呼吸一滞。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令他微讶：路淼的同学一般不叫他的小名，不熟的叫大名，熟的叫三水、水哥等等。“淼淼”这种酸唧唧的叠词词，好兄弟们叫不出口！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个小名。

所以谢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叫我QAQ

迎着路淼疑惑不解的眼神，谢桐单手摘下口罩，路淼的小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了。

口罩对于颜值的意义，因人而异：有的人戴口罩能遮挡瑕疵，增加氛围美；可对于另一种人来说，口罩却是颜值封印术一般的存在。

谢桐明显属于后者。鼻梁高挺有型，脸型棱角分明，皮肤白皙没有一点瑕疵，一笑起来，脸颊浮现出一对酒窝，仿佛盛着甜酒，令人如沐春风。唇间露出一排牙齿，带着保养得当的、珍珠般的光泽。

路淼觉得，就凭他这张脸、这口牙，完全可以去拍拍广告、做做代言：什么牙膏啦、漱口水啦、口香糖啦……甚至可以做他们医院的形象大使！那职业照一拍，圣娅绝对会成为医疗界最出圈的口腔医院！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看到谢桐的脸，路淼终于想起来了：似曾相识并非错觉，谢医生，他确实见过的！

那是十多年以前了，路淼才刚记事的时候。

路淼的父亲是是首大附院医疗器械科的科长，谢桐的父亲是知名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工作上往来频繁。有次饭局，两家带着小孩一块吃饭，七岁的路淼在席上遇见十六岁的谢桐。

彼时谢桐刚上高中，虽然生来便是柔顺性情，但也有着少年人的明朗意气。简简单单穿了件白衬衫，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便已耀眼至极。

小小的路淼坐他旁边，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这位哥哥浓眉大眼小白脸的，真是好看极了，就扭着头一直看他。

后者注意到路淼的视线，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谢桐。”

好看的男孩子，笑起来只会更好看。路淼傻傻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唔，我叫淼淼~”

开席了。

一上菜，路淼没工夫盯人了，旁若无人般狂炫水果蛋糕，圆嘟嘟的脸颊沾了奶油，眼睛弯成满足的形状。

“噗，”谢桐有被他幸福的样子感染到，嘴角不自觉漾起笑意，“这么爱吃甜食啊？”

“嗯嗯！”路淼狂点头。

谢桐趁着大人们谈生意，没人注意，把面前一道花胶鸡的鸡腿掰下来一只，夹到路淼的骨碟里：“也吃点有营养的，长身体。”

“唔，谢谢桐哥！”

路淼的吃货属性并不局限于甜食，啥都爱吃没有忌口，根本无法抗拒鸡腿子的诱惑，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但也没忘对谢桐礼貌一句，“桐哥，你不吃吗？”

“我也吃呀。”

谢桐把另一只鸡腿也夹过来，两个男孩相视一笑，像是一对有共同秘密的好朋友，在大人们的高谈阔论之下，大快朵颐。

吃完了，路淼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但觉得还缺点什么。

毫无疑问是甜食啦。

“还想吃点什么？”谢桐偏着头问他。

路淼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下颌线条清晰利落，脸颊的软组织却饱满又紧致，笑起来还有酒窝，就莫名让人……很有食欲。

“好软呀。”路淼下意识伸出食指，在谢桐脸上戳了一下，“桐哥，你的脸，好白，好像一块棉花糖哦……”

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一样的味道呢？

于是路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猝不及防地凑近谢桐，照着他漂亮的脸蛋就是一口：“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