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龙钢笔横空划过,“砰!”地一声砸在门框上,最终无声落在羊毛地毯里。
“你以为你是谁?”
秦朝临坐在床上,常梳成背头的黑发此时凌乱地散在额前,怒气让他从耳根到脖颈都染着一层薄红。
他瞪着门口的人,冷笑一声,厉色道,“我秦朝临就算发情热死,从这楼跳下去,也不可能找你这种货色做临时标记!”
“赶紧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事情要从昨晚说起。
……
夜晚九点,临江市中心环形高架桥上依旧车行成流,连成不灭的辉煌灯火。
银灰色小轿车里,广播里新闻主持声音平静。
“今日中午,潭湖风景区一名成年男性beta紧急进入二次分化状态,现已及时得到抑制治疗。数据显示,成年腺体会二次分化的可能性为1.87%,被称为腺体再分异。截止目前,腺体再分异的原因和前兆还尚未得到系统性的科学论证……”
等红灯的的士司机显然对这则新闻毫无关心,反而盯着前面的车不放。
他的正前方,停着一辆磨砂黑漆的豪车,车牌0标开头,不用想也知道是临江大有来头的人。
司机撇了撇嘴角,神情似有不屑,但更多的是酸羡。
“有钱买迈巴赫,也不见这些有钱人捐点钱做慈善……今天怎么回事,大晚上的新闻搞什么重播……”他嘟囔着,用力切到下一个频路——
于此同时,迈巴赫后座上内传来一道命令。
“换一首。”
司机愣了一下,连忙把音乐暂停,尔后小心翼翼道,生,不听巴赫的话,您想听什么?”
后座被称为先生的男人五官俊美,闻言淡淡瞥了司机一眼,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开了多少年了。”
司机本还在等秦朝临的回音,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还有些愣,反应慢了半拍才回道,“……三、三年。”
“这样。”
秦朝临两条长腿交叠坐着,布洛克棕榈鞋的尖端翘起,慵懒地点了一下,复又落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
“所以,三年还不够你知道这个月我在听什么,是吗。”
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反问句,那司机当即被问的心头咯噔一下,恍然想起来,才匆忙应道,“没有,没有!”
没过两秒,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的柔和曲调在宽敞的车厢响起。
后视镜里,见秦朝临还在看过来,司机整个两股战战,喉头猛地滚了一下。
好在先生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倒是没再说什么,向后一靠,便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司机又赶忙把音乐调到一个适宜的音量,再从前置镜偷摸着瞥了后座一眼。
剑眉之下,一双眼平静地闭着,修长的十指在腹前交叉,西装因为这个姿势微微折起,星空腕表深蓝的表盘衬得手腕象牙般白皙。
……这首歌应该没放错。
司机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被炒鱿鱼。
不过这份贴心没持续两秒,就被一阵铃声破坏了。
秦朝临眼睫微颤,慢慢睁开眼,一双桃花寒潭的深邃黑眸里便涌了点不耐烦的情绪。
电话那头。
宴会里,季时川一身骚包的纯白西装,他单手举着香槟,另只手拿着手机,被一大群莺莺燕燕BO围着,他冲这些漂亮的小姑娘们竖起手指,刚一做嘘声的动作,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下来。
季时川被这些小美人们看得极大满足,清清嗓子,和秦朝临道,“老秦,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兄弟办的宴,你还迟到啊?”
下一刻,冷淡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季时川,说话正常点。”
季时川刚想说点好话,余光一下瞥到十几双亮着光盯着他动作不放的眼睛……
“……你说什么?道歉?”季时川顿时脸色一肃,“道歉也没用,你看看先在几点了?还不来?!再不到,兄弟可不客气了!”
“……”秦朝临冷笑一声,“有毛病?”
秦朝临挂完电话,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重新闭上了眼睛。
司机这次学乖了,贴心地把音乐重新调大了点。
此时车道的左侧的行灯照亮秦朝临半张侧脸,本就俊美的五官轮廓更加深刻,漆黑浓密眼睫在眼睑下落上一道阴影。
他向后靠着,下巴慵懒地抬起,颈线延展而流畅。
光影的反差明灭在喉结处勾勒一道秀色如山的起伏,气质矜贵得如同卢浮宫的珍艺,只是不知为什么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忍耐着什么,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
……
另一边,挂断电话声从听筒传来。
季时川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面色不改,甚至还皱起了眉,“……什么?”
他这话刚说,这一群美人BO便屏住呼吸看着他,好像生怕下一秒,季时川就会和他们说秦朝临不来了一样。
好在下一刻,季时川皱紧的眉头便松开,矜持地点点头,“这样啊……你说你堵车是吧?”
“我知道了,嗯嗯……嗯嗯,”季时川握着手机像模像样地点头,“行,好吧好吧,这次兄弟就放过你……下次你可不能这样了!”
“行行行,行了!”季时川面色一肃,“你别和我解释这么多,我不想听——挂了挂了。”
季时川戏做全套,有模有样地挂了电话,才塞进口袋里。
电话一挂,那些香喷喷的漂亮Omega小姐就围成一群,大力夸赞季时川。
“季少太厉害了,我就说,秦先生谁的面子都不给,肯定给您面子呢~”
“就是就是,”一个小姐扶着自己雪白的胸口,娇滴滴道,“人家刻意打扮这么久,秦先生要是不来,那我们真的太失望了,还好有季少在。”
“我说了吧,我一放话……”季时川被夸得俊脸上浮起一分飘飘然来,他咳嗽一声,大着脸道,“秦朝临他敢不来?”
才说这话,另一边正门门童恭恭敬敬迎了两位贵客进来。
一位上了年纪的Alpha,正大笑着和另一位看上去明显年轻许多的Alpha相伴走来,一步步下台阶。
上了年纪的人穿着一身气派的黑色西装,一股成功的企业家的风范,但站在男人旁边,他便显得极不起了。
半个宴厅的人,视线都落在不紧不慢下台阶的男人身上,目光炯炯地看。
那男人五官俊美锋锐,穿着一身考究得体的木棕西装,藏蓝斜纹的领带中和了双排扣西装的肃然正经,带来一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