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宸澜将匕首拿在手心把玩,睨了他一眼:“本王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已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反倒是首辅大人为官不易,这些不正经的东西,留给大人刚刚好。”
他话说得毫不收敛,其中羞辱意味明显,旁边官员都不禁低下头去,怕会被波及到。
祁玉旒原先正背靠着柱子,百无聊赖喝闷酒,眼见宸王跟封萧恒对上时心里便是一紧。
正要过去打圆场,见太子殿下插了进去,顿住脚步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三弟不喜孤这里的女人,想必是早已有心仪对象,不如说说是哪家贵女,孤去替你牵线搭桥。”说罢,看了眼旁边面色铁青的首辅,笑道:“封大人已娶到裴氏那样的名门闺秀,在外面玩玩这些野花野草,也无伤大雅。”
这话说的,封萧恒面色倒是缓和了,旁边何清苑却是脸色铁青,忿忿不平的起身走了。
“首辅大人的女人跑了,还不去追吗?”宁宸澜左手转动匕首把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偏生一双眼睛锐利如刃,冷酷气质令人心惊胆战。
看出对方带着明显的敌意,封萧恒猜测是因为之前普济寺围堵,或是追查白盛之事走了风声,遂不欲跟其硬碰硬。
何况他心知肚明,如今陛下对宸王的爱重只是假象,他功高盖主,在百姓中积威愈盛,这样只会让陛下更担心他手中兵权。
他喝了口酒,面色波澜不惊:“殿下说笑了,臣只有一个女人,便是臣的正室夫人。”
宁宸澜为这句话憋闷不已。
满脑子都是她那晚认认真真说不喜欢自己的模样,直接将一壶酒饮尽,起身离场。
祁玉旒立即追上去,担心道:“殿下今晚为何这样沉不住气。”
“让你搜集的证据,现在怎么样了。”宁宸澜骑在马上,胸腔中一口闷气不得疏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柔倩影。
内心疯狂滋长的嫉妒心,让他整个人气场变得阴沉可怖起来。
祁玉旒面色变了变,垂首道:“都已经准备妥当。”
说罢,又不甘心道:“可是殿下,那件证物得来不易,您真要对太子拱手相让。”
宁宸澜没有作声,沉默却已说明了一切。
太子之前一直负责科考取仕,借由此途径拉拢官员,收受贿赂不计其数。
这件事他暗中跟了许久,前日终于截获太子与潮州官员往来的一封密函。
若是将此事曝光,太子必将受到重创。
当初开始查这条线,他以为势必能牵扯出封萧恒,继而将其拉下马。
谁料他虽为内阁首辅,在科考一事上,这些年却一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甚至从查到的痕迹来看,封萧恒还曾因此事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若是还有时间,宁宸澜也能徐徐图之,但现在他着急让裴妍离开封家,便只能用此来和太子做交易。
他可以不在乎她以前跟谁在一起过,却还没有大方到,能容那个男人继续活在世上。
当晚宁尘澜没有回西华山的温泉庄子,而是去了趟普济寺找怀桑大师。
他心绪浮躁不安,却又无处宣泄。
怕见了面,让她觉得自己喜怒无常,性格阴晴不定。
深夜,寺庙里传来洪亮的钟声,僧人们唱完晚课,正结伴三三两两的回房睡觉。
宁宸澜站在东厢房外面的长廊上,正在看地上稀疏错落生长的寒霜花,那种小小的花儿如冰天雪地里绽放的一抹柔色,娇小脆弱得可怜。
不远处,怀桑大师踏着一地苍凉月色走来。
小沙弥将茶案摆在外头,请宁宸澜坐在蒲团上,再去把刚才沏好的茶端来。
怀桑大师在他对面坐下,第一眼便窥见他心境不稳,有些担忧道:“殿下可是旧疾复发。”
宁宸澜面沉如水,念及那个人,这一刻心跳加速。
“本王恋上一个人,可她似乎对我无心。”宁宸澜说完,便自我解嘲的一笑。
怀桑大师语气难得带上几分调侃:“是否有心,看来,殿下自己也不确定。”
宁宸澜苦笑着摇头,他目前还想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让她恢复自由之身。
“本王能否问一句,大师当初为何要找裴妍来弹琴。”
“殿下还记得五年前,您从中牵线搭桥,替裴夫人赎回了江南被罚没充公的宅子。”怀桑大师缓缓说道,目光变得高远幽深:“世上之事,皆有因果,殿下是有大功德在身的人,然而裴夫人是个孤苦命格,你们二人是为互补,因此她的琴音能渡你,殿下身负的功德又能渡她。”
宁宸澜虽一知半解,但听大师所言,他们在一起倒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