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顾名思义,乃江淮之都,江淮之水都汇聚于此,水道繁密,舟楫遍地。
蜈蚣船穿梭于水道网络之中,虽是夜航,但沿途竟也与不少船只打了照面。
李全充分发挥了大水寇的本色,但凡路过的船只,无一幸免,全都被他洗劫一空。
若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只怕这些船上的人都会成为江底水鬼了。
赵宁不是圣母,一路上他也已经发现,这些夜航的大多是贼船,与李全等人一样,都是为了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所以赵宁也不阻拦,毕竟这次行动已经交给了李全兄弟,赵宁轻易不会插嘴过问。
约莫凌晨时分,万籁寂静,前方隐约出现一些建筑的轮廓,看来是个不小的渡口。
“靠岸吧。”
靠岸?蜈蚣船可是臭名远扬的贼船,就这么简单粗暴地靠岸?
即便是夜里,这渡口也忙忙碌碌,大量的苦哈哈正在卸货,气味并不好闻。
不过赵宁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想太多了。
这渡口已不再是官方管辖,来来往往都是贼人,而李全可不就是个贼头么。
也果不其然,这才靠岸,便有人过来盘查,说是盘查,其实就是收保护费。
他们用的都是江湖黑话,赵宁也听不懂。
只听见李全自我介绍是“胶东铁枪李”,那人听了这名号,肃然起敬,毕竟李全可是水寇中的“王者”。
“少主,上岸了。”
李福走过来,一声少主,赵宁也心领神会。
登岸之后,赵宁才发现原来盘查的人居然这么多。
渡口两侧是仓库行,粮草盐铁,不管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全都往仓库行里搬。
见得此状,赵宁也有些恍惚。
难怪陈友谅对扬州长围久困大半年都不见颓势,原来物资竟这么充沛。
赵宁甚至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魂穿到陈友谅的身上,靠着巨炮之类的科技,估摸着早就拿下扬州,登基为皇了。
这边还在寻思,卸岭力士们已经向渡口的人雇了大车,将船上沿途打劫所得的“赃物”全都搬上了大车。
渡口通往江都县城的乡道被压得极其坚硬平坦,两侧留有很深的等宽车辙,可见平日里不断有大车往来于江都县城和渡口。
此时已是凌晨,离开了渡口之后,行人和车辆都渐渐少了。
也难怪李全两兄弟敢拍胸脯打包票,现在的大夏,除了扬州,全都是贼军的地盘,他们是贼,自然畅行天下。
不过到了县城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把守城门的都是陈友谅的贼军,甲胄鲜明,制式统一,精气神也提升了一个台阶。
“站住,尔等跟的哪位大王,为何不打旗子!”
李全一脸阴鸷,李福却呵呵笑着上前去答话。
“诸位哥哥,我等是来孝敬城中大王的……”
李福指了指身后的大车,守卫走了过来,用铁枪撩开车上葛布,见得里头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杂七杂八的,一看就是赃物,脸色顿时有些缓和了。
“这是要送给哪位大王?”
李福仍旧笑着:“城中哪位大王做主,便送给哪位大王。”
守卫又皱起眉头:“来拜山头?还是来投靠?”
“来买个人。”
听得李福这四个字,赵宁也是一脸黑线。
本以为一路上打劫,是本性难移,没想到这兄弟俩早就做好了打算,根本就不需要硬拼。
思来想去,赵宁也就恍然了。
虽然贾似道曾经是名震天下的大奸臣,但如今皇帝都成了阶下囚,一个贾似道就更不值钱了。
“买谁?”那守卫果真没当一回事。
由此可见,这种事平日里也没少发生,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了。
毕竟大夏走到今日,都是官逼民反,很多人对朝堂上的诸多狗官都有血海深仇,买个把狗官来报仇并不稀奇。
李福并没有报上名字,而是朝守卫问说:“哥哥能卖?”
“那要看是谁,你要买皇帝老儿,难道我也能卖?又不是第一天走江湖,不要再说外行话。”
守卫有些不耐烦。
李福扭头看了看李全,后者微微点头,他才开口道:“贾似道。”
守卫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这点东西不够看的,便只是这半个月,已经有上百号人要来买他人头了。”
赵宁也没想到,一个奸臣居然这么值钱。
当然了,这也侧面反应了百姓对贾似道有多么的痛恨。
“那便先进城安扎下来再说,劳烦哥哥给找个落脚之处可好?”
李福也无二话,从大车上取了一大包金银细软,就这么塞到了守卫的手里。
后者脸色顿时舒展,但表面仍旧一副恪尽职守的姿态。
“我看你们人也不少,去真武庙吧,虽然远了些,但地方宽敞。”
如此说着,守卫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竹牌,丢给了李福。
“到了找黑三郎,看到这牌子他就懂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