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除了周言秣和苏小怜，大概也只有这个老头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了吧。

周旧年感觉内心一阵温暖，便换了副笑脸道：“邹大人怎么就在门外干站着，也不进去坐坐？”

邹廷墨心里暗道坐你个头，今天没带上前又临，万一你小子一言不合又要打人，宅门一关，自己跑都没地儿跑。

嘴上却打着哈哈道：“今天是咱周大人第一天走马上任，老夫站外边等着显得更有诚意些。”

周旧年一听这“周大人”，自己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膨胀的感觉，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便伸出了大拇指：

“邹大人，通透！”

一个正三品的蓑衣郎指挥使对一个从九品的户部司务低声下气，任打任骂，甚至还给他牵马，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邹廷墨内心原本打算暗中相助这小子，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皇帝只是让自己背锅。

现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自己也想明白了，反正都六七十岁了，大不了和周旧年一起被那几个王爷玩儿死。

可今天出宫时听到那些太监们议论了，说这周旧年昨日里，把那不苟言笑的皇帝逗得合不拢嘴。

邹廷墨一拍大腿，暗道自己上对了船，所以又是牵马又是陪笑脸，一路上都拍着马屁，

“周大人去了户部后，这四品以下的官儿，周大人随便打随便骂，遇到不长眼的就知会我这老头子一声，往咱诏狱送，管吃管住………”

周旧年瞪大了眼睛道：“邹大人说哪儿的话，我周某岂是那仗势欺人之徒？”

这话把邹廷墨问的一怔，暗道你这还没当官呢，就能仗着自己是皇子，拿根棍子追的老子这三品指挥使满院儿跑，你不仗势欺人谁信？

周旧年随后又仔细想了想，这话好像连自己都不信，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

“邹大人也知在下初来乍到，不知这户部四品以下的官有哪些？”

此言一出，一老一少相视奸笑。

邹廷墨思索片刻，便道：除了那左右侍郎，其余的郎中主事，大使副使皆是四品以下。”

……

周旧年也没发觉自己这个小小的九品司务有些太过高调，一路上跟这邹老头胡吹海侃，终于到了户部衙门。

下了马，只见一灰砖青瓦红门的建筑，大门进去四五十步，便是户部大堂，悬有一匾额，上书“量入为出”四个大字。

大堂上摆有一公案，由黄花梨木制成，中间还镶嵌着一大块琉璃石，据说此案是西璃旧物。

原本忙碌的大小官吏，一见到这邹廷墨进门，就像见到了阎王爷，眼里的惊恐之色藏也藏不住，都在猜着今天这户部衙门里的倒霉蛋会不会是自己。

可心里最慌的，要数正坐在大堂上办公的户部左侍郎于升了。

张光清还在流放路上，这右侍郎被蓑衣郎请进了诏狱，自己这左侍郎便是户部最大的官了。

于升见这蓑衣郎指挥使亲自登门，只怕是来逮大鱼的，可现在这户部还算大鱼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于大人好久不见。”邹廷墨上前抱拳行礼。

于升正出神，看这邹廷墨行礼，吓得连忙起身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