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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俯身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注意到她校服宽大的袖子下空空荡荡,手臂瘦得跟柴火棍似的。

他很快松开了手,对她丢下两个字:“走吧。”

温降才蹲着哭了一场,一下子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在原地愣了好久,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迟越没听见预料中的脚步,只好转过身来,面色不快地皱着眉:“还不走?”

温降看着他,脸上还满是泪痕,嘴里一阵发苦。

最后在他眼看着失去耐心之前,豁出去跟了上他。

她没有别的退路了,即便是这样危险和耻辱的施舍,也是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

迟越看她走近,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差,拎着她坐进出租车的后座,语气生硬地问:“你家在哪?”

温降被他问住,想说她要是能回家的话,何必在深夜的大马路上乱逛呢。

迟越听她又不说话,一挑眉:“你是哑巴?”

温降摇摇头,只好回答:“我不能回家。”

迟越反应过来,想了想道:“学校也回不去?”

温降点头。

“那没办法了。”迟越靠上身后的座椅,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名字很短,中央……玉树什么的……也没提到“酒店”两个字,温降猜测应该是他家,心头不免惴惴。

车子开始启动,她侧过脸来,偷偷瞄了他一眼。

思来想去,还是安心不下,又偷偷看了一眼。

迟越感觉到她的视线,默默抬手抱臂,黑色卫衣下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转头看向窗外。

温降抿了抿干燥的唇,开口时的鼻音浓重:“现在是要……去你家吗?”

迟越正在走神,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嗯”了声,瞥见她映在车窗上的倒影,一动不动,看起来傻愣愣的。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怕成这样?”

温降无话可说,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绷带似的箍在脸上,鼻尖通红。

迟越淡声提醒她:“要是害怕,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下车?

温降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裤的缝线,没有吭声。

已经是凌晨,窗外的车流变得稀疏,柏油路被橘黄的路灯烙出一团一团圆形的光影,看起来却并不温暖,只有种空旷而沉闷的倦意,让人想要逃离。

应该没有比在街上乱逛更坏的选择了吧……有一个地方落脚,又是在他家,不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

更何况就算再怎么样……也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比很多人要好得多。

只是温降想不明白,他怎么敢大半夜把陌生人带回家去呢,他爸爸妈妈都不管吗?

转念想到他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学校上学了,估计也管不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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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在小区前停下。

迟越付了钱,带着今晚莫名其妙在路上捡的人下车。

小区外墙亮着柔和的灯光,装饰用的铁艺栏杆和欧式壁灯都被罩在暖融融的色彩中,隐约映出底下的一圈灌木。

江塘是个不大不小的临海城市,衔着罗阳江入海口,人口密集,还算富裕,房价被炒得居高不下。这处别墅小区是市区价格最高的楼盘之一,背靠秀丽的云顶山,周边的基础设施配备完善,是非常理想的家庭住宅。

温降虽然完全不懂房子,但也知道别墅长什么样子,进入小区大门的短短几步路,她非常直观地感觉到了奢侈和富有。

中央御墅是打着“贵族享受”的独栋别墅小区,一共只有十二户,整洁的路面两侧亮着地灯,到处都很安静,只有风拂过桂花树发出的声音,清泠泠的,很好听。

只是眼下已是深夜,一连路过的几座房子都已经熄了灯,抬眼望去和夜色糊作一团,体格大得如同堡垒。

迟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温降跟在他身后,被他落下来的影子拢住,再次注意到他的身形——很高,肩膀也宽,但从侧面看起来只有薄薄一片,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气,还有因为清瘦带来的疏离感。

小区很大,迟越领着她越走越深。奇怪的是,明明是这样陌生的环境,不论是绿化还是建筑,都在黑暗中显得幽森,温降却反而没有了刚才在车上的紧张感,脑海里什么也想不出来,只顾头重脚轻地跟着他。

直到迟越推开其中一幢别墅前院的栅栏,穿过两侧光秃秃的草坪,扫描人脸解锁。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迟越这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带人回家,换完鞋在原地站了两秒,才想起推开一侧鞋帽室的隐形门。

片刻后,他从里面丢出一双全新的拖鞋,顺便把客厅的灯都打开。

拖鞋刚好落在温降脚边,“啪嗒”一声,她在周遭倏地明亮的同时怔住。

她在今天以前,从来没有进过陌生人的家,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特意找出拖鞋给进门的人……在她的理解里,是对待客人的方式。

她……是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