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川壮硕挺拔的身躯结结实实地砸在楚白玉大半个身子上,压得他险些断了气。
男人足有八十多公斤重,宽肩窄腰,健壮如牛。楚白玉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艳羡,手指杵进泥泞的杂土里,咬牙撑起身子,将几乎被折断了的胳膊从裴予川脑袋后面抽了出来。
楚白玉力竭倒向一旁,突然听裴予川闷哼了几声,额间冷汗直流,似是动弹不得了。
“臣刚才为陛下挡了暗器,陛下……刚才也为臣挡了一下,也算扯平了。”
这样紧要危机的关头,裴予川还不忘与楚白玉泾渭分明,画楚河汉界。
楚白玉脸色惨白如纸,也看不出是何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后,沾满污泥的手下意识地去往裴予川袖子上蹭。
这熟悉而又亲昵的动作裴予川并不陌生,顿时表情一僵。他来不及甩脸子,楚白玉已经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土墙边缘,仰视着遥不可及的上空,微微喘息道:“这坑约莫有五米多深,想要上去只怕是不容易了……”
裴予川没搭话,一手粗暴地扯开盔甲,解掉衣袍褪下内衫,露出大半个肩膀来,胳膊上虬结坚硬的肌肉被那四角飞镖生生撕裂,黑血滋滋往外冒。
那伤口触目惊心,撞进楚白玉原本暗沉的眸中,惊起了一番涟漪。
裴予川忍着巨痛,一声不吭地将暗器□□扔掉,扯了块衣襟叼进嘴里想把伤口包裹住。楚白玉伸手想要帮忙,却被裴予川不动声色地推开了。
“这个时候将军就别逞强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裴予川冷着一张脸,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楚白玉心里明白,他大约想起了些令他伤怀的往事,所以连呈口舌之快的心情都没有了。
裴予川几次尝试挪动右腿,但奈何身体里的毒发作的厉害,他浑身虚汗,动得越多毒深入五脏六腑就越快。他不敢乱动,右腿逐渐开始发麻,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如果不为楚白玉挡那一下,他根本不用这么狼狈,真是太不争气了。
裴予川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神情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他甚至没有后悔,只是声音略带嘲讽:“陛下自己爬上去吧,不用管臣。臣身先士卒,万死保护陛下……”
他话还不待完,楚白玉就掏出自己贴身藏的小药瓶,往他嘴里狂塞了几枚丹药。
楚白玉瞪着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之前跟我调情的时候也总说,有意思吗?”
裴予川:“……”
楚白玉:“每回出来打架都不带伤药,你是九条命的猫吗?破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样关怀中又带了点责备的语气,宛若妻子在训诫自己粗心大意的丈夫一般亲昵。
裴予川和楚白玉针锋相对惯了,冷不丁被他这么娇嗔的骂了两句,整张俊脸都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
楚白玉蹲下身/子,两只冰凉的手交替握在一起搓揉,直到温热了些后,才将手摁到裴予川的右腿上,帮他捶捏,循环过血。
他并不常做这样的事,动作很生疏,不如顾青瑶按的舒服,也不如顾青瑶手劲轻巧,张弛有度。
但相比顾青瑶的温柔青涩,小心翼翼的讨好,楚白玉要更加自在一些。他了解男人身体的全部,触碰起来倒也轻车熟路,待到裴予川的右腿渐渐有了些知觉后,他才停止了动作。
裴予川冷峻的表情有片刻松动,但心里依旧觉得不适,目光带刺儿似的盯着楚白玉,讥讽道:“陛下不会以为做了这些,臣就会感恩戴德吧?陛下一心想要臣死,臣可没忘!”
楚白玉无心与他争执,拖着他那条没受伤的胳膊,试图把他往肩膀上扛,面不改色道:“我先背你上去,你有力气不如等上去之后再同我吵架。”
楚白玉看似十分病弱,但从前到底也不是废人,力气还是有一把的。他将裴予川扛在肩头,一手向上用力攀爬,一手紧攥着短刃深深扎入土里作为支撑。
裴予川单手越过他头顶,稍微吃着点劲儿帮他减轻负担。结实修长的左腿灵活地跟随楚白玉的步子向上攀岩着,两人爬了没两步,楚白玉已是筋疲力尽,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无数的土块被两人用脚蹬落在地,发出咚咚地响声。裴予川毒被暂且压制住,稍微恢复了几分气力,但单手支撑的他也无法借助楚白玉,不费吹灰之力的直接跃上去。
裴予川低头稍歇片刻,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猝然间嗅到了楚白玉脖颈处那好闻的桂花香气。
两人头挨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高低起伏的喘息声。楚白玉整条胳膊都在打颤,手指的指节红到凸起,强弩之末的他,却挣扎着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清声开口道:“我能带你上去,你要……要抓紧我。”
裴予川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很快又自我麻痹掉那点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悸,沉默了半响才道:“陛下如今真的不行了,就放臣下去,你自己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