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寂寂,飘雪淅淅沥沥地洒满了窗扉。院子里的寒梅风采依旧,只可惜栽种它之人已经故去,再也欣赏不到它的傲骨了。
楚青崧站在窗前,遥望远处纷飞的枝鹊,暗垂着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王爷,陛下来了。”前来通报之人并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鸾歌,而是管家钟甫。
钟甫面带急色道:“陛下命人抓了鸾歌,要送去大理寺呢,王爷快去看看吧!”
楚青崧脸色倏地一变,“什么?”
他匆匆随着管家赶到正堂时,鸾歌人已经被带走了。楚白玉端坐在椅子上,捧着沁绿色的茶盏,目光沉着,平静的有些骇人。
楚白玉一袭紫衣,未加任何修饰点缀,衬得他整个人贵气十足,威严稍减。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疤,却独独放过了他那曾经艳绝天下,名冠京城的容颜。
十年恍如隔世,楚青崧喉咙一紧,颤声喊道:“哥……”
楚白玉不应,楚青崧跑到他跟前质问,“你为何派人把鸾歌带去大理寺,他做错了什么?”
楚白玉给了寒鸣一个眼神,寒鸣立刻会意,将派人查到的密报呈上,楚青崧接过密报一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淡了下去。
楚青崧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些事怎么可能是鸾歌做的,他一个小太监……”
“正是因为他是太监!”楚白玉厉声打断他,“所以他才有机会碰那日宴会的酒,父皇母后、魏丞相……你算算那日有多少人死在了他手里!”
“而你这个蠢货!”楚白玉勃然大怒,茶杯甩手砸在了楚青崧的额头上,吼道:“如果那日不是你帮他解围,让他有机会爬你的床,很多事情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楚青崧额间红肿一片,却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那般,神情呆滞地跪到在地,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楚青崧来到大理寺的地牢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鸾歌,试图想要把眼前这人看个明白,却发现是徒劳。
楚青崧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着,像个流浪多年的狼狈乞丐,“静月死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一尸两命,我想不通。直到这一个月以来,你喂我喝的药……”
“你终究还是对我下手了。”楚青崧苦涩一笑,“你做着一切到底是为何?”
鸾歌朝他笑了笑,即便沦为了阶下囚,他也依旧从容不迫,“王爷,其实我不叫鸾歌。我的真名应该叫楚轩歌,很意外吧?我是楚南风的儿子,一个婢女所生,身份见不得光的杂种!”
楚轩歌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凭什么你们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而我却卑躬屈膝,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对,我就是一条狗。我为了出人头地,向我的父亲毛遂自荐进宫当细作为他卖命!”楚轩歌猩红着眼眶,突然站起来一把攥住栏杆,身上的枷锁哗啦作响,他望着楚青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天底下哪有父亲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做太监的?啊!所以我不是人,没有人把我当成人看,也包括你。”
楚青崧暗自攥紧了拳头,面色潸然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是真的,你却骗了我十年。害死我父母,逼迫我兄长和我沦为了乱臣贼子的阶下囚!”
楚青崧情绪难以控制,死死拽住楚轩歌的衣襟,怒吼道:“你刻意接近我,在我被囚禁时关心我照顾我,难道这些全部都是假的吗?都是假的吗!”
楚轩歌鼻子一酸,连呼吸都隐约透露着苦涩,强撑笑容道:“是,我只不过是利用你的。楚南风承诺过我,只要他夺下大周,就会封我为王。只可惜……我当真小瞧了太子殿下。”
“苏沐说得一点不错,楚白玉天生就是帝王之才,我死在他手里不冤,动手吧。”楚轩歌闭了闭眼,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决绝。
“我不会杀你的。”楚白玉默然出现在楚青崧身后,冷道:“我会放你回去,回到楚南风身边。”
楚白玉朝他讥讽一笑,却并不透露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楚轩歌吃惊不已,好看的眉拧紧,不可思议道:“什么,你要放了我?”
那琼花酒里的毒是他下的,目的当然是想借楚白玉的手杀死裴予川。因为只要裴予川一死,北楚军大乱,楚南风的铁骑便会挥师北下,到时候整个大周都会重新回到他们手里。
可他做了这么多,楚白玉怎么会放过他呢?
楚青崧同样震惊,“哥,你要放了他?”
楚白玉安抚似的拍了拍楚青崧的肩膀,算是默认。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楚青崧自然也不会置喙,眼神冰冷地望向楚轩歌,“下次再见面,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是夜,承乾殿内,烛火通明。
楚白玉刚进门就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他以为是冯忌来了,结果掀帘朝里看去,发现躺在床榻上的人竟然是裴予川。
“你怎么在这里?”楚白玉眼尾轻轻挑动,浮现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