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齐衡却知道这是顾廷烨的后母,小秦氏的功劳。
幼时的种种温情,在爵位面前,都化为乌有。
只剩下明面上的虚伪模样,暗地里杀人不流血的铮亮刀光,令人心寒。
直至月初旨意下来了,顾家的爵位终于落到了顾廷烨的头上,尘埃才落定。
当天夜里,顾家祠堂走水,在祠堂拜祭祖先的小秦氏“不幸”罹难。
顾府里再也没有和顾廷烨相争互斗的人了。
只是顾廷烨并不觉得快乐。
那毕竟是他少时,真心实意地喊过“母亲”的人。
斯人已逝,所有的仇怨都随风而去,留下的都是些好的记忆,最是伤人。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是不对的,但是齐衡不得不承认,他的一切烦恼苦闷,因为顾廷烨的不幸反而被冲澹了很多。
齐衡抬起头,冲着何天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容很苦,但是又透着解脱和释怀:“说来,这是我们十年来,唯一一次不是在公堂上说话,谈话的内容也不是公事。”
何天点点头,不吭声,不去打断齐衡的思路。
有些话憋了十年,齐衡想说,就让他说吧。
“当年我对明兰的心思,你知道吗?”齐衡看着何天。
何天不说话,但是没有变化的表情让齐衡明白了答桉。
“也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齐衡自嘲地说了一句,缓缓走到何天旁边,和他并排,眺望远处天边的幽暗。
看了一会,他才继续道:“东京城里爱慕我的女子不在少数,但是偏偏我心中所属的那个人,心中装着的不是我。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齐衡在最后一句话那里刻意放缓了语速,同时加重了语调。
何天嘴角翘起,齐衡也长大了,昔日只知顺着心意从不为明兰考虑的他,现在也会提醒自己,明兰心里从没有过他。
对这一点,何天比齐衡更清楚。
见何天明白自己的意思,齐衡才放心地接着道:“圣上赐婚之前,我曾经去求过母亲,说我想娶明兰,让母亲上盛家提亲,被母亲断口否决了。我只能绝食以对,但是才刚断了一餐,圣上的旨意就到了。”
“我原是哀叹天意弄人,恨上苍为何不再给我多一点机会。但是现在看来,当初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就算以死相逼,逼着母亲低了头,明兰入门后日子也不会好过。那时的我...护不住她。”
年少时以为一切都是事在人为,山河尽在掌心。
中年时一觉醒来,忽觉可笑,只空留余叹,叹人力有时尽。
齐衡侧过身,凝视着何天:“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你我都是集父母宠爱于一身,但是当年你能做到的,我现在都没把握能做到。
明兰嫁给你是对的。
只是有个问题,我憋在心中多年,不知道你可否为我解答?”
“但说无妨。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天应诺道。
齐衡行了个谢礼,起身后表情变得格外严肃:“若当年是你处在我的境地,你会如何?”
对于齐衡的问题,何天没回答,只是举起右手,掌心对着齐衡。
在齐衡迷惑的眼神中,何天右掌五指骤然向里收缩,握拳!
“砰!”
一声惊雷平地起!
那是空气被捏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