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休息一下,过会儿我们再试试。”桑柠月对她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当然,这和她原本的性格也有关系,根本急不起来。
她和一般人有区别,但区别小的可怜。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一般人不敢对时沐的出错做出任何评价,安慰就更不敢了,因为会被当成是对国际钢琴家的嘲讽,时沐会因此暴怒也说不定。
桑柠月不但安慰了,还极力想让她明白失误是很正常的。
时沐不吭声,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可心里却别扭的要死。
她不愿意被人看扁,所以平时就算排练,也压根没出过错。不知道是不是自负害了她,还恰巧在桑柠月面前出错。
要是桑柠月也能像她一样,揪着这些不大不小错误说几句,甚至可以小题大做一下,嘲讽她学艺不精,当成善意的批评,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可现在桑柠月的态度简直就像在宽慰一个因为弹错了小星星而一蹶不振的小学生,生怕打击到她,这让时沐很难堪。
“老时肯定是因为太紧张了,不然怎么会弹错呢。”费玉琛每天都在气死时沐的路上狂奔。
哪怕在桑柠月面前也毫不收敛,嘲讽起来眉飞色舞的。
她知道时沐这个人面子最大,这会儿指不定又在发散思维想着自己会被桑柠月看不起呢。
这种心理下,本人比较难熬,但在外人看来特别有意思,费玉琛就擅长在她的痛苦中寻乐。谁让她刚刚平白无故对着自己发火?该!
“费玉琛,闭嘴。”时沐直呼她的大名,眼睛里的火星子都要飞出来烫人了。
费玉琛不当回事地耸了下肩,又问:“你到底能不能弹?”
“我不能弹你弹啊?”
时沐白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看了眼桑柠月。
小提琴早就从她肩头拿下来,她双手垂落在腿侧,仪态落落大方,侧颜隐在灯光里,被镀成了圣洁的外表,让人生不出丁点儿厌恶。
虚伪。
时沐不屑地哼笑一声,手机铃却突然响起,在空荡荡的排练厅里音量被放大了好几倍,周围的人都被吓得不轻,齐齐回头看向她。
时沐不好意思地颔首,赶紧接起来:“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助手惊喜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能听出她有多兴奋:“时老师,江清晚报联系我们,说要报道你被打的那件事,记者现在就在工作室等您了,您快来!”
“真的吗?”时沐也激动起来,随后又反应过来周围还有许多不相干的人,就轻咳一声,压下兴奋的语调,“我现在还有点事,能让他们稍等一下吗?”
“等不了啊!时老师,上次你都放人家一回鸽子了,这次再推,人家该有意见了。”助手急得要死。
自从上回她听了时沐的话,硬着头皮把提前约好的记者劝回家,现在她一见到记者就怂得要死。而且看他们的表情,怎么都像是生气了的样子,要是让她再去跟人家协商,她哪敢啊!
“我知道了,等我。”
时沐挂断电话,迎上了费玉琛鄙夷的目光,她选择忽视:“抱歉,突然有点事,今天的排练就到这可以吗?之后我会想办法补上。”
“切,你就霍霍我的耐心吧,哪天惹得我不高兴了,骂死你!”费玉琛尽管嘴上不饶人,可还是很体贴地放她走了,“去吧,记得回去练琴,下次一遍过。”
时沐点点头,又下意识转头面向桑柠月。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就像是本能地,想要听她说些什么。
“路上小心。”
说话间,桑柠月已经把小提琴重新放进了琴箱。
她弯腰的一瞬间,仿佛有一根紧绷着的线断掉了,她身上的从容与自信瞬间消失不见,颓然的背影让时沐觉得揪心。可是当她站起来后,那种感觉便消失了,像是错觉一样。
时沐不免多看了几眼,但助手又急不可耐地发来消息催促,要她尽快。
手里攥着的手机不停振动着,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心一横,也没回应桑柠月的那句“路上小心”,直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