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太晚了,没法起火。我们这里都是早上烧窑,明天早上是最好的拍摄时间。”朱文利道。
听到这话,大家很高兴。
“好啦,大冬天的,这么冷,我们还是先下去坐坐,明天一早再开工。”朱文利再次笑着提议,虽然这群年轻人积极性很高,但毕竟从北京远道而来,哪有一来便工作的道理,也显得自己待客太不周了。
“好。”林可凡确实也觉得此时似乎比刚刚要冷许多,便叫大家收拾了东西,跟着朱文利到了街旁的门店内。
“你们随便坐,喝点茶。”朱文利把他们带到了一个茶室,茶室中间摆着一张长条的茶桌,上面放着两套砂器茶具。而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砂器小物件。
朱文利的茶具十分别致,煮茶的炉、泡茶的壶、舀茶的勺、喝茶的盏,均出自他自己之手。
“雅安藏茶配上牛背山的水,再用我这砂炉慢温慢煮,你们尝尝。”待到茶炉中的水开始冒珠时,朱文利为他们盛了一碗茶汤。
《茶经》中说,煮茶的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
想必这砂炉煮茶,水至二沸时刚好。
林可凡将茶盏送至嘴边,小嘬一口,清新甘甜,顿觉唇齿生香。
林可凡平时自己喝茶喜欢用温婉细腻的汝窑茶具,而此刻手中的茶盏古朴威严,两相一比,顿觉荥经砂器更添一种厚重与大气。
“好茶好水,好砂器。”祁龙平时也爱好喝茶,今天刚品了一口,便脱口而出。
拍摄之前,林可凡本以为这里的拍摄环境会和前两部片子一样,没想到此刻还能坐在这里品茶。
以前见多了手艺人日出而作,日后都还不息的状态。他们脸上带着朴质的笑,手被各种工具磨起了厚厚的茧,衣服上总是沾满了灰尘。
似乎在他的印象里,大多数手艺人都是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可是见到朱文利,衣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说话从容不迫,还为自己设了一个这样的茶室。或许,这才是手艺人该有的样子。
林可凡连忙给山坤示意,山坤会意,立马架起设备拍了起来。
“你们可真是无处不工作呀!”朱文利笑道。
“我们拍的是纪录片,抓取最自然,最原本的画面就是最好的。”林可凡笑道。
在缕缕茶香中,朱文件给大家讲起了故事。
“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但是在雅安,一个仅有一百多人的普通村庄,年过七十的老人也能多达几十位。”
“雅安人这么长寿?”林可凡有些意外。
朱文利笑了笑:“上个世纪30年代,一位‘浸礼会’教士施勉志想要探索雅安人长寿的秘诀,经过长时间观察,他发现,雅安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用雅安砂器、雅安的水,煮雅安茶。这雅安砂器,说的就是荥经砂器。后来,施勉志成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西洋茶痴,他又将荥经砂器介绍给了一个叫孙明经的朋友。1939年6月,二十八岁的孙明经从重庆出发,带着几十位学界泰斗历时160多天,翻雪山涉激流,行程超过万里之遥,用影像和照片影像记录下了“茶马贾道”。也是在这次行程中,他将雅安一套茶艺用文字和图片保存下来,其中就包括荥经砂器。”
朱文利说到这里时,眼眶隐隐泛着光。
山坤默默地将镜头切换到了朱文利的特写,他的余光瞟到了林可凡,发现他似乎在用手压着自己的胃。
唉!看来,他的病情必须得弄清楚了。山坤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