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伸出信子将狐丠芸脸残留的血迹舔舐干净,随后用尾巴将她往送去。朝着正方那一点逐渐显出的光亮。随着光点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刺眼,最终到了看不得的地步。强烈的白光迫使她闭眼睛。
狐丠芸在床榻惊醒,帷幔并没有拉,窗户也开着,窗外明月已高。师母坐在塌旁的桌子支着头休息,显然是累极了的。司筠祈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却还是开着窗子任由冷风灌进来。屋子里没生炉火,寒风吹到狐丠芸脸,这温度正合适,于她而言舒适得很。狐丠芸本不姓狐,也没有暗黑族的血统。她是穷阴族人,生在寒气里,养在冰天雪地中,寒冷的幻境能增加她活下去的希望。这也是司筠祈,为数不多能救她的举动了。
冬日的暗黑族虽说不如穷阴族那般天寒地冻,但也是够冷的,何况是刚下过雪的夜晚。狐丠芸满心感动,前关窗户,又在手中幻出一团火来引燃了炉子,还前给师母加盖了一层斗篷。过往里朝夕三年的相处,狐丠芸竟从未见过师母这般模样。平日里似弱柳扶风般的司筠祈,此刻周身竟萦绕着一股仙气,那是治愈狐丠芸伤口的仙气。纵使这代表着治愈与生机的绿色美出天际,却也终究是浓烈得吓人。可狐丠芸不知道的是,司筠祈为了救她耗费了不少仙气,尚未恢复。单狐丠芸看到的这些,还不足原本的半数。
叁尊天仙族的仙气映在狐丠芸眼中,开门声将她吓了一跳,狐湫寻端着药进来。他牢牢记下了师母的话,在狐丠芸醒来前,每半个时辰喂她服一次药。
那药原本是团成了龙眼大的丸子,狐丠芸不省人事,自然吃不下去的。狐湫寻仿着师母的做法,将药丸放进碗里碾碎,再用熬得滚热的桃蕊水溶开才能喂她喝下。这是司筠祈能调配出,最有可能救回狐丠芸的药。
原本不该让个小孩子碰炉灶的,可狐湫寻体内住着的并不是个小孩子,加之他入门三年,控火已颇为熟练,炉灶的火伤不到他什么。
叁尊天仙族桃花生得娇贵,但凡取了蕊出来便染不得半点尘,水也定要是滚热的。炉灶离狐丠芸的屋子未免有些远了,药气也是不好闻的,为了确保药效,也是为了不扰他人,狐湫寻甚至在自己屋里支了个简易的炉子。寒冬腊月里,为了散去炉子的烟而大敞着窗户。从巳时初的太阳到丑时末的月亮,狐湫寻在药炉子前足足守了九个时辰。刺骨的寒风透过窗子吹进来,他的双手冻的通红,只为了那不知有没有效果的药…
狐丠芸接过托盘放在桌,想去拉他的手,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又收回去了,点个小暖炉塞进他手里。她是不敢碰狐湫寻的。狐丠芸改了姓名,变了瞳发,换了仙气,唯有血统是变不得的。穷阴族人的身子,冷得像块暖不化的寒冰。虽然狐丠芸压下寒气,比同族旁人暖了些,但于常人而言终究是寒冷的。而狐湫寻,偏又在前些年被寒气伤得过深了,至今都没停了药。
狐丠芸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自己的右眼已不是昏迷前的紫蓝色,同样也不是降世时的蓝色。
那分明是蛇的眼睛。确切的说,分明是叁尊靈蛇族的眼睛……
狐丠芸凑近镜子,掀起衣领,果然颈的图腾也变了模样。外围绕了大小两个圆环,两个圆环之间的空隙里,正方又有一个小圆环,里面是半个叁尊徽章的花纹。狐丠芸幼时曾在母族先祖的画像中看到过叁尊徽章,不同的是,画像中的徽章是完整的……
据狐令天所言,那是一个早已灭亡的种族,那是一种来自她祖的血统,那是一股极难控制的仙气……
自那日起,狐丠芸脸便以失明为由多出了半张面具。以此来隐藏自己身罕有的血统……
那段日子里,狐丠芸每到夜里都是噩梦傍身,梦中尽是大雪纷飞的北山与阴狠冷血的祖父……
那段日子里,狐丠芸时常摸着紫裂出神,很多时候被鞭子的骨节划破了手也毫无察觉。有时候,她还会回到那个荒废校场悄悄去尝试。可不管怎么尝试,不管尝试多少次,紫裂终究只是紫裂。
狐令天看在眼里,疼在心。他犹豫了很久,纠结了很多次,却终究不忍心告诉徒儿,那日的星河不过是一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所制造出的幻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