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十年前所发生的一件事,还是将云兮山庄给拉回了尘世间,可具体发生了什么,除去那已故的燕国先帝,与齐国皇帝外,便无人知晓。
联姻的消息一出,齐国百姓皆高兴得祭拜上苍,直道齐国被仙人庇佑,日后必定繁荣昌盛,谁知还没高兴多久,就又传来一则消息,时卿身子有疾,只活不过两年。
可怜那悦禾殿下,年纪轻轻的,两年之后,就要守寡了。
那位人人口中注定成为“寡妇”的女子,此刻正坐在御花园的亭中,安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桌上的檀香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又向四处扩散,桌前的女子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似乎并未遭受到流言的入侵。
这时,一侍女打扮的女子拽着一宫女走了过来。
“殿下。”
悦禾抬首,眼中带着沁人心脾的柔情,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温婉细腻,让人瞧了都觉欢喜,嘴角的笑意柔和,声音更是温柔,“怎么了?”
司音道:“此人不守宫规,在背地里嚼舌根,嘲笑殿下。”
司音说完,还狠狠瞪了那宫女一眼。
柔和的笑意就像是印在了悦禾的脸上一样,声音也依旧温柔,“嘲笑本宫什么?”
司音换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开始给悦禾模仿起来,“我看那五公主呀,也真是活该,竟要嫁给一个短命鬼,就我们村里的傻婆娘,都比她嫁得好,至少那还是个顾家的爷们儿,可见这一时风光受宠有什么用,回头失了势,还不如我们这些个下人呢。”
司音眼中带着轻蔑,语气也充满了不屑,“光长得俊有什么用,瞧那见风倒的身子骨,怕不是粉枪蜡烛头吧,小娘皮贪图一张皮囊,见天破了相,我看她还怎么欢喜,苦日子怕是连窑姐儿都比不上。”
“当心孵不出金蛋,还提前把短命鬼的魂给吸干了。”
不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让司音给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宫女吓得直哆嗦,又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悦禾将手中的书合上,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论是身处官场,还是后宫,人一旦失了势,确实连蝼蚁都不如,谁都敢来踩上一脚。”
宫女将头重重地往地上嗑,“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奴婢口不择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嚼舌根,奴婢该死。”
“你在哪个宫当差?”
宫女不敢说,可若不说,她今儿就很可能会交代在这里,“奴婢....奴婢在绮梦殿当差,求求殿下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
“绮梦殿....原来是六皇妹的人。”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悦禾没有理会她,“司音,本宫今日在御花园有几个时辰了?”
“回殿下,约莫快两个时辰了。”
一切害怕都源于未知,尤其是她们这些人的命如蝼蚁,宫女的头越磕越响。
悦禾微微颔首,“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什么声音都没有,倒有些枯燥乏味了。”
悦禾忽然看向宫女,“本宫曾听西洋人说,笑能让人容颜永驻,看来你倒是聪明,既然你如此爱笑,那你就笑,笑到本宫满意为止,不然....”
宫女的心咯噔一下,抬首再看悦禾时,又听她道:“不然本宫可就将这个美颜方子告诉六皇妹了。”
悦禾将视线又落回了书中,“开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宫女一笑,就笑了许久,声音从大到小,情绪从怯到悲,喉咙逐渐干涩,甚至能尝到一股腥甜,到最后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而脸上也挂满泪痕。
看完最后一页,悦禾将手中的书合上,又拿起桌上杯子,沏了一壶茶。
宫女还努力扯着嗓子发出笑声,可眼前却出现了一杯茶,悦禾温柔的声音也传入耳中,“好了,笑了这么久,嗓子难受了吧。”
宫女微怔,抬眼之际,透过朦胧的双眸,她依稀看到悦禾脸上的那份温柔,心中是劫后余生的窃喜。
悦禾体贴道:“喝杯茶,能好受些。”
宫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句话来,她接过那杯茶,唇刚碰到茶水,便烫得她将茶杯拿开,还没来得及将它扔掉。
悦禾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柔中又带着不容忍反抗的威仪,“喝下去。”
宫女的手在颤抖,而茶杯也被开水同化,逐渐升温,为她的手添了一道粉色。
茶水滚烫,又一路从她的口,经过喉咙,再到胃里,所经之处,皆被灼伤,无法宣泄于口的痛苦,让她的五官拧到了一起,同时滴下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喝完后,就像是摆脱了烫手山芋,茶杯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常道美人落泪,我见犹怜,本宫平日里最看不得人哭了,可是会心疼的。”
恐惧与恨意在宫女眼中交杂,一滴泪也从她眼眶滑落。
“擦擦你脸上的东西,等到了外面,可得把眼泪收好了,不然旁人倒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了你,高高兴兴地出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都得掂量好了。”
明明声音极其温柔,却不知为何,让她听后生出了阵阵寒意,她哆哆嗦嗦地磕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