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年过四十,却依旧保养得宜,瞧着不过三十岁的模样,黑亮的鬓发上带着的珠翠铃铛作响,一颦一笑皆带着不怒自威的高贵气度。
沈氏见自己的儿子一脸殷切地迎上来,当下便笑着说道:“婉晴可累坏了,你也进去瞧一瞧吧。”
傅云饮却未说话,脚步一停,只木着脸岿然不动。
沈氏脸色一冷,忍着怒意道:“婉晴是嫡妻,你总要给她几分体面。”
傅云饮却依旧沉默,只是那双灵透的眸子里蓄着几分焦急之色。
沈氏身边的山嬷嬷立刻出来打圆场道:“世子爷也守了小夫人一天一夜了,夫人也该心疼心疼爷,让爷回去歇息一二才是。”
沈氏冷哼了一声,却还是应了下来。
她一是不愿为了这等小事伤了母子情分,二是那雪姨娘生下了云饮的长子,虽是庶子,却也是她孙子辈的头一个,总要给那女人几分薄面才是。
“行了,回去歇着吧。”沈氏道。
傅云饮连忙拱手作揖,谢过母亲的体恤后,就绕过二门,匆匆往西南角的院子里走去。
沈氏瞧着傅云饮轻快喜悦的步伐,心中又是一阵叹惋:“他何时为了婉晴这般欢喜过?”
山嬷嬷一手搀扶住沈氏,嘴上也忘规劝道:“夫人少操些心吧,世子爷自小便是个极省心的好孩子,您说东他不敢说西的,也是难得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就连脸上的笑影也多了不少,依奴婢瞧,倒是件好事。”
山嬷嬷这话说到了沈氏的心坎上,她这嫡长子沉稳有出息,不过就是偏疼一个姨娘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不闹出什么宠妾灭妻的大事,她也不想多管闲事。
沈氏脸色松动,便笑着骂道:“你这促狭鬼儿,总是为那逆子说好话。”
说笑过后,沈氏便带着山嬷嬷看望了一番刘婉晴,离去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刘婉晴好好保重身子。
面色惨白的刘婉晴躺在床榻上,双眼里透着些彻骨的哀意。
黄嬷嬷上前劝道:“夫人,听嬷嬷一句劝,如今可不能掉泪,会留下病根的。”
“嬷嬷,那边生了一个男孩儿。”刘婉晴看着襁褓里的女孩儿,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黄氏连忙取了块帕子替刘婉晴擦拭眼泪,又掩去自己面上的心酸,捡了些好话道:“嫡庶有别,您是正妻,那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万不可为了那贱蹄子伤了您自己的身子。”
刘婉晴低头逗弄了一番自己挣命生下来的女儿,眼泪又如断线的风筝般滚落下来:“世子爷素来偏疼她,如今她又生了爷的长子,叫我如何自处呢?”
黄嬷嬷听了这话,心肠好似被人放在油锅里滚了一遭,她连忙说道:“您生的是嫡女,她生的不过是个庶子,儿子又如何?且不论能不能养大,单说太太老太太疼您,就绝不会让这小蹄子爬到您头上来。”
谁知刘婉晴听了这话后,泪却流的愈发汹涌:“当初若不是我执意要她做滕妾,又硬生生拆散了她和那小厮,哪儿会有今日之事?”
黄嬷嬷一愣,思绪也随着刘婉晴的哭声一同回到了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