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躺久了觉得骨头都要散架,她坐起来四处张望一番,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叹气。
说来老范家几辈子都是地地道道农民,住的也一直是茅草房,如今这两进的青砖宅子还是原主父亲留下来的。
本来这房间里有一套老榆木的拔步床和高低柜,桌椅板凳和梳妆台皆配套齐全,只可惜陆陆续续被原主婆母和小姑子哄了去。
陈曦心里叹原主也是个傻的,觉得嫁给范天林就是老范家的人,全心全意对婆家人好,到头来却是人财两空,连命都保不住。
陈曦经过两世蛮干,知道她一个小小妇人想弄死范天林一家子并不容易,如今只能徐徐图之。
正想着,陈曦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一个女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范家嫂子,我来看看阿曦,您在家吗?”乡下人白天不关门,大家都是进来站在院子里喊。
一般人都是高声喊叫,但这个女人的声音细弱温柔,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
张氏笑着从堂屋里走出来,招呼道:“赵家妹子过来了?阿曦如今养得好多了,刚刚还在房里躺着呢。”
张氏和赵婶边小声说笑边进了陈曦房间,而陈曦正稳稳当当坐在床上纳鞋底子。
赵婶赶紧走到床前,将鞋底子夺了过来,焦急道:“阿曦你这脸色苍白得很,不好好养着,还做这些活计作甚?”
“你拼命救了我家平安,婶子不是那等不懂事之人,若是等着用银子,婶子给填补上也是应当应分。”
张氏脸色也是不好看,话却还是十分动听:“我们家阿曦从来都闲不住,每天必须我死命劝着,她才知道心疼自己。”
“我一向当阿曦是亲闺女,见她如今病歪歪的样子,这心里是真难受。”说着,张氏还抹起了眼泪。
赵婶看了看张氏,脸上挤出笑容劝道:“嫂子您为人宽和大气,咱们村谁不夸您一句好呢?阿曦如今病了,您也是好肉好菜的养着,像您这样的婆婆可真是难找。”
赵婶心里却明镜一样,老范家一向吃用陈曦的,还把人当骡马使唤,却惯会嘴上好听,当谁不知道呢?但她一个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糊弄过去。
赵婶将带来的汤罐拿了出来,“这是我今天一大早便熬上的白公鸡汤,驱寒是最最好的,阿曦你多喝几碗。”
张氏一瞧这可是好东西,便笑道:“阿曦这会子刚用了饭,估计也喝不下去,我帮她放起来,中午再喝就是。”
这话也就是哄哄外人,鸡汤必然是落入张氏自己和闺女口中。
赵婶却是个明白人,温温柔柔笑道:“我也是一份心意,我就喜欢亲眼看着阿曦喝下去。”
陈曦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赵婶,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谢谢婶子。”心道这位身子外柔内刚很有主见,可真是伶俐人。
赵婶看着陈曦喝了两大碗这才作罢,然后将碗和汤罐又收到竹篮里,方笑道:“我看阿曦喝完热乎乎的汤气色好了许多,晚上我再来送肉粥。”
陈曦赶紧推拒:“婶子您别辛苦了,我能喝一次公鸡汤便足够幸福了,哪能赖着您顿顿送饭。”
赵婶握住陈曦瘦弱且多茧的双手,心疼道:“好孩子,其他都是其次,身子骨才是自己的。”她想劝一劝陈曦要学会对自己好,可张氏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倒让她无从说起。
陈曦笑笑,捏了捏了赵婶的手:“婶子,我懂。”
见陈曦的眼神比从前清明许多,赵婶好似捉住一点什么东西,于是没再多说,只挑了几句家常话说了会便走了。
张氏眼巴巴看着赵婶带着汤罐走了,她心里那叫一个疼。白公鸡汤可是冬季大补之物,怎么就没喝到嘴里!
因为没喝到鸡汤,张氏对着陈曦脸色也好看不起来。要不是还用这个笨蛋儿媳妇当牛做马,张氏能立刻甩陈曦一巴掌。
但张氏知道,这房子和地都是陈曦家的,自己儿子又杳无音讯,相当于死人一个靠不上,如今她和女儿也只能靠一靠陈曦。
所以张氏再憋屈,却还是笑着劝陈曦:“阿曦,让你好好养身子,怎么又做上鞋子了?”
陈曦叹道:“我这身子骨若是好不利索,怕也没人请我当帮厨,只能另想办法。年底了,街上买鞋子的人也会多一些,我做几双拿到集市上探探路。我想着阿娇已经十几岁了,她心里喜欢的不是地主家儿子就是读书人,若是咱们不多陪送点嫁妆……”
意思很明显,孟娇这是痴心妄想,但陈曦必须委婉着说。
张氏想到闺女眼高手低的样子,她心里也发愁。自家这条件,闺女嫁到普通农家还能挑挑拣拣,但想高嫁给富贵家庭,是得用点手段才好,而且嫁妆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