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二舅母温暖的手就握住了她的,应是半月前,秦氏抵达了江南,看见秦可的第一眼便潸然泪下。
“都是舅母的不是,早该接你的,可怜的孩子……”
秦可半年未见亲人,也哭成了泪人。
那些事虽然才刚刚发生不久,但对于现下的秦可而言,却好似已经隔了漫长的时光,她握着秦氏的手微微颤抖,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化作了一声:“舅母。”
前世,舅母也是待她这般好的。
她有三个表舅母,但只有二舅母是真心实意将她当女儿看,秦可也一直寄住在刘氏膝下。
刘氏并未察觉外甥女的异常,她温柔的拍了拍秦可的手背:“这是最后一次停靠渡口了,再有三日,阿芫就能回家了。阿芫有什么想要的吗?舅母命人去给你买回来。”
秦可微微摇头:“船上东西很全,我什么也不缺。”
“阿芫放心,等到了家,你是同我住在一个院子,府上人口虽多,却也不必人人都识得,只需要记住太夫人和几个长辈即可。还有你的四个表哥和表姐,都盼了你多时了。”
秦可微笑,细细听着秦氏又将谢家的情况一一说了一遍。
但其实,对于谢家的关系,她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大夫人王氏为人端庄贤惠,虽有两分贵女的傲气,但心却是好的。也只有那样的母亲,才能教育出谢曜那样的君子来。
想到谢曜,秦可心绪又有些杂乱了。
出事那日,她站在偌大的城楼上,生平第一次瞧见了黑色之外的颜色,可……那都是鲜血的红色。
再后来,她心灰意冷之际从城楼一跃而下,彼时正在同禁军厮杀的谢曜闻讯赶来。
秦可永远都忘不了那日,她初见光明的视线里看到了一个身穿铠甲手执长剑的男子,从漫长的永巷一路冲向城楼,无视了一路的□□刀剑。
从旁人的口中她听到了他的名字——谢曜。
是大表哥,可大表哥究竟为何要那样做?
是为了救她吗?
她不过是寄养在庆国公府的一个表姑娘,大表哥平日虽多有照拂,却并无更深的交往。他可是谢家最骄傲的长孙,为什么要拼着命来救一个并无太多交情的表妹?
秦可想不通。
但她记得,她从城楼坠地的那一刻,谢曜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阿芫?”
思绪再次被拉回,秦可回过神来,刘氏拉着她的手笑道:“想什么呢?”
“在想舅母方才说的澜伊表姐。”
秦氏笑了:“敢情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你澜伊表姐了?”
秦可点头,她当然记得表姐,那是秦可黑暗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一点儿光芒。
不,谢家的所有人都对她很好,舅母此刻以为她紧张的安慰让秦可再次坚定了那个事实——她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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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码头。
京城漕运甚为发达,码头上川流不息的来往货船和商船,一时间,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庆国公府的船来了!”
众人流水似的忙活了起来。
说到庆国公谢家,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浩浩荡荡的纤夫行至渡口,帮着船夫一起将船只稳稳的停在了岸边。与此同时,码头不远处几辆车马上也下来了几位华服玉带的贵人,为首的那个男子面色焦急,有来往的百姓认了出来:“那不是谢二爷嘛!”
的确是谢家二爷,已经半月未见到夫人的二爷此刻焦急万分,他身后站着一十五六岁的少年,那便是秦可的二表哥,谢洵了。
父子两显然都有些紧张,很快,侍从和丫鬟围着秦氏和秦可一同上了岸,谢二爷和谢洵也走了过来。
夫妻见面,谢二爷明显有些激动,但眼下显然不是夫妻叙话的好时候,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夫人身后的小姑娘身上,微笑:“这就是阿芫了吧。”
秦可立马行礼,目视前方:“阿芫拜见二舅舅。”
谢二爷的思绪有些飘远了,他回想起年轻时候见过的那个表妹,如今的外甥女身上显然有着和当年表妹一样的温婉气质,谢二爷微笑:“舅舅和舅母都惦念你好久了,此来京城,以后便是一家人。”
“谢谢舅舅。”
秦可记得,上辈子舅舅也是亲自到码头来接她,只是她那时对谢家只有陌生和紧张,打招呼的时候,更是胆怯和小心。
但现在……
谢二爷给自己儿子递了个眼色,谢洵走了上来:“表妹。”
众人皆知秦可眼睛之事,二夫人刚要开口介绍,秦可便循着声音微微侧头,大方的唤了声:“二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