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厝嘴角轻嘲的一丝笑已尽数散去,道:“是与不是你该清楚,用不着我说。”
云卿安神色不变,道:“倒也不妨说与我听听,我又不爱割人舌头。”
他说得这般无辜,修长的左手轻巧地抚过右手大拇指上莹白得几乎透明的玉戒,这般好看干净的一双手着实不像染过污血。
司马厝不置可否,说:“毕竟是打东厂里出来的,这谁说得准呢?”
云卿安轻飘飘回道:“区区雕虫伎俩徒俱花巧,用以招呼作奸犯科之辈而已,怎敢比之朔北杀场喋血而出的真刀真枪,杀人如麻。”
“冷刀子最是能捅死人。”司马厝冷哧,“厂督手下留情,不然我可招架不住。”
云卿安那双略微狭长的狐狸眼微眯,顾左右而言他说:“侯爷的鞋印子不错,我留着了。”
这是明摆着把他给记恨上了。
“那厂督可收好了,没了再找我要,要多少我给多少。”司马厝对此不以为意,目光淡淡扫过周边的宫人,以及那丹陛之上紧闭的殿门,眸色渐深。
圣殿难入,可他今天还就非要强闯。
“侯爷留步!”众人回过神来推搡着拥上去,欲拦住突然越过众人直往奉先殿门而去的司马厝。
司马厝脚步丝毫不停,毫不留情地将那些拦上来的宫人一脚踹开,若干人等哀嚎连连滚下长阶。
“竟敢强闯龙殿,胆大包天不合规矩!”粉面小太监尖声叫喊,满面怒容,“云厂督,您看这……”
“不必拦他。”云卿安抬手阻止了急欲上前拔刀拦人的宫廷禁卫,目光逐着司马厝的身影无动于衷,反而是凉凉地扫了那粉面小太监一眼,意味不明道:“倒是你,长进不小。”
只这一眼就让小太监周身发怵,跪下哆嗦着觑着云卿安的脸色。
云卿安却没再理会他,饶有兴致地往殿内行去,在刚迈入殿门口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司马厝阴沉的脸,以及背后那空荡荡的大殿。
“侯爷若是对这内殿感兴趣直说就是,不会再有人拦着,反正也拦不住。”
云卿安绛唇轻启,略微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带着些无辜的迷茫,却让司马厝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像是个奸滑狡诈老狐狸,不怀好意。
“你是御前伺候的,我就不与你多废话。”司马厝剜他一眼,“我问你答就是。”
云卿安淡笑道:“侯爷尽管问。”
司马厝道:“皇上何在?”
云卿安不疾不徐,说:“侯爷若是有何要紧事不妨告知于我,我自会禀告圣上。”
司马厝嘲弄之色愈浓,说:“你怕是没那资格知道。”
“哦,是么?”云卿安眉梢轻挑,笑容未敛,“若你不说我也知道呢?”
这狐狸笑里藏刀,油盐不进,难缠的很。
司马厝磨了磨后槽牙,半天没能从云卿安的神情中瞧出个所以然来,不耐再与他一来一往的周旋,索性拎起时泾转身就走,“起来,回去。”
玄色衣摆一晃而过,司马厝当真毫不拖泥带水,对之避如蛇蝎。
云卿安望着这两人离去,那挂在唇边客套的假笑渐淡,颇有些兴味索然。
待那两人步下了长阶,云卿安才不紧不慢地跟出来,悠悠开口道:“想见陛下也未尝不可。”
他的声音不大,随意得似是句不经考究的玩笑话,却是轻而易举地让司马厝倏地停下了脚步。
司马厝当即手一松将时泾扔下,转过身时板着一张压抑着火气的臭脸,冷到直掉冰渣。
天际霞光已然散尽,暮色微薄中宫灯摇曳,逆着光站于殿前的那人却是亮得晃眼。
如画的眉眼温柔实则凉薄,似沾上了致命的毒药,容不得旁人踏足,却又无时无刻不引诱着人甘愿陷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云卿安的薄唇边勾出一抹不大明显的弧度,轻飘飘引起人无限窝火。
“你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