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之间,他敛起眼底燃起的一团炙热。
礼貌同凌越告辞之后,贺知余也未多留,大步离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凌越终于抬手摸了下红肿的脸颊,他耸拉着眉眼,垂下脑袋,丧气转身。
……
李妩乘软轿去往临华殿见李深。
宫门外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三年前,李妩一母同胞的哥哥李深继承大统,是为新帝,而她被册封为平阳长公主,赐住长公主府。她今日进宫,便因嘉和帝李深有事相召。
去往临华殿的路上,李妩百无聊赖中想起方才偶遇贺知余。
她回来京城,只要贺知余在,他们迟早见面,早见、晚见、以何种方式见,于她并无太大区别。
然数年不见,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依旧赏心悦目至极。
尤其他一袭绯红官袍的模样……
李妩随口问道:“贺知余如今在何处任职?”
“回殿下的话,贺大人如今在大理寺任职,是少卿大人。”
“贺大人上任不久便办了几桩陈年旧案,大家都夸贺大人手段了得呢。”
软轿外的太监陈方堆着笑说起贺知余的好话。
李妩品了下大理寺少卿这个官职,笑道:“他三年前在春闱科考中蟾宫折桂,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不假,可才两三年而已,他这官是不是升得太快了些?”
“殿下这几年不在京城,有所不知。”太监一一与李妩细细解释,“头两年宣平侯将贺大人认回去了。据说贺大人乃是宣平侯流落在外的嫡长子,此番也算认祖归宗,贺大人的嫡长子身份当时是上了贺家族谱的,便不会有假。”
“宣平侯将贺大人认回去后,又上折子向陛下请封贺大人为侯府世子。”
“因而,如今贺大人不只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也是宣平侯府的世子,身份委实不一般。”
说清楚贺知余身世这一桩,那太监揣度着再道:“这些年上贺家说亲的媒婆甚多,贺大人却不曾点头,至今未娶妻,也无婚约在身。奴才听过一耳朵,道京城里的小娘子有不少评价贺大人实乃高岭之雪、云端之月,高不可攀。”
李妩才回京城不久,诸事繁杂,也是忙碌的。
这些旧闻她此刻将将听说。
回想三年前初见贺知余,他才十八岁,身上几分少年郎君的青涩与傲气。
彼时一袭干净齐整的布衣便如松如竹、仪表堂堂,眼眸清亮无比,与如今犹如深潭望不见底的一双眸子截然不同。
原是经历这许多的事。
但所谓高岭之雪、云端之月……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偏偏折在她手里过,在那些人眼里,同她之间一场过往,岂不是贺知余的污点?
李妩沉吟中闲闲一笑。
“这样有出息的郎君,贺家如何会不想把人认回去?”
“殿下说得极是。”太监恭维,复道,“像贺大人这般一表人才的郎君,委实不多见。贺大人又曾护驾有功,陛下待贺大人也是颇看重的。”
“护驾有功?”
李妩拧眉,掀开帘子一角问,“怎么回事?皇兄遇到过危险?”
太监连忙道:“不过几个宵小之徒,未伤陛下分毫,那时也已将他们一网打尽,请殿下放心。”
跟着才与李妩解释当时的情况。
简而言之,乃新帝李深在三年前的冬狩之际遭遇埋伏刺杀。
彼时贺知余伴随君侧,替新帝挡下一箭,于是有太监口中的“护驾有功”。
正是因着此事,新帝待贺知余越发看重。
宣平侯与贺知余父子相认之后,上折子请封贺知余为宣平侯府世子一事才会如此顺利。
自贺知余任职大理寺少卿,朝堂内外已然默认贺知余是新帝面前的“红人”,与旁的朝臣终有两分不同。
目下几乎无人明面上随意轻视这位年轻臣子。
李妩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放下心,闲谈间软轿稳稳停在临华殿外,她扶着太监的手下得软轿,独自步入殿内。
……
李妩到临华殿时,嘉和帝李深正在批阅奏折。
听见大太监禀报李妩到了,他搁下手中的朱批御笔,屏退殿内宫人,微笑看着李妩走上前。
“皇兄万福。”
李妩与李深行了个礼,起身后笑问,“皇兄急急派人寻我来,所为何事?”
李深比李妩略长三岁。
兄妹两个人倒是自小关系极好,李深对李妩这个妹妹十分疼爱。
“你先看一下这个。”
李深手指轻点一点龙案一角放着的东西。
李妩将东西拿起来,展开。
这是一封国书,是一封来自与大晋相邻的小国鞑靼的国书。
迅速看罢这封国书上的内容,李妩不由挑眉:“鞑靼想要同大晋和亲?”
“是。”李深颔首道。
他站起身,负手来回踱得几步:“鞑靼往年与大晋多有不和,他们的人每逢秋冬,总要闯入大晋的境内,掠夺百姓的钱财与粮草,以致边关百姓每逢年尾时常胆战心惊。此番倘若能握手言和,边关的百姓们也能过安生日子了。”
李妩在边关待了数年时间,对这般情况有所了解。
这些鞑靼人异常狡猾,通常一击即退,想要追击颇为艰难,而鞑靼又对这些生事的人横加庇护。
倘若大晋和鞑靼能借着和亲一事从此和平共处,边关的百姓们日子确实会变得更安生。
不过……
“皇兄想同我说的,大概不止这个吧。”
李妩暗忖间抬眸看一看李深,“所以那个将要去鞑靼和亲的人,是我?”
“是鞑靼点名要你。”
李深纠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