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角落里,没动。稍嫌冷淡的眉眼拢上一点潮湿的月光,这时,恰有疑心是错觉的温柔。
“我在这里,陪你。”
说的话也很动人。
往后,要杜窈在千百个与程京闻相处的日夜挑出她最心动的一刹,答案便永远是这短短的六个字。
但是挺遗憾,应该再也听不见了。
杜窈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捂住半边耳朵,强迫自己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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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京闻在角落里站了一会。
看杜窈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好久,才听见渐渐均匀的呼吸。
还是怕打雷。程京闻想。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小姑娘在沙发上把自己裹成粽子,皱着小脸,睡得不大舒服的模样。
程京闻知道杜窈向来睡得沉。叫了几声,没有人应,才坐在地上,陪她。
不一会,杜窈不安分地翻身,从沙发要滚到地上。程京闻眼疾手快给她拨回去,手刚碰到肩膀,杜窈似是觉到有人距离很近,就得寸进尺地去抬手勾他的脖子。
真像是故意的。
程京闻无可奈何地由她抱着。
就这放任她小片刻,杜窈就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脑袋紧紧抵住颈窝,轻轻蹭了两下。
猫似的。
程京闻拥住她。手掌碰到一片温热柔软的肌肤,才往下看,目光立刻暗了下去。
杜窈换了一身单薄的睡裙。
宽松,缎质地。
刚才一通胡闹,裙子皱皱巴巴地卷到大腿根,领口也往下坠了不少。
分明屋里没有开灯。
可杜窈太白了,成片的白和手掌的触感,刺激得程京闻喉头滚动几下。
伸手把边上的被子给她裹住。
“杜窈窈,我还没同意分手吧?”途中,他突然有些咬牙切齿,“得亏我比较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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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来。
杜窈磨蹭了一会,才慢腾腾地起身,觉得脖子不大舒服。
难道是落枕了。
杜窈揉了揉后颈,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手还没碰到门,便自动打开。
是程京闻。
黑灰色的衬衫松了两颗纽扣,露出一截又锋又利的锁骨线。
淡薄的水雾还打旋儿似的萦在他身边,眼神也湿,低头瞥了她一眼。
杜窈鼓了下脸颊,没仔细看他。
侧身挤进卫生间,自顾自挤了牙膏,窸窸窣窣地刷起牙,另一只手闲,拿指节顺便把镜子上的水雾蹭掉。
洗漱完,一抬眼,就跟镜子里程京闻的视线撞个正着。
杜窈隔着镜子瞪回去:“看什么?”
程京闻很淡地笑了一下:“提醒你还有二十分钟退房,别磨叽。”
杜窈噎住:“你怎么不早说!”
她立刻跑出去收拾散在桌上的行李,有些仓促地拉着箱子离开。
跟程京闻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里。
他人高,腿也长,走几步便和蹬着高跟鞋的杜窈拉开了一小段路。
杜窈不由埋怨:“你不能走慢一点吗?”
这话说完她就有点后悔。
现在程京闻哪里受得了她颐指气使,又哪里还需要顾及她的感受。
肯定,又要笑她两句。
可程京闻真的停下了。
转过身,头顶朦朦的暖色灯光勾勒过他宽挺的肩线,把冷硬的眉眼也搅得柔和,有了些疑心是错觉的温度。
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走到杜窈身边,替她接过在植绒地毯上拉得磕磕巴巴的行李箱,肩并肩地走。
“……谢谢。”她别别扭扭地小声。
程京闻应了一声。
破天荒地没拿话来讥她。
是爷爷嘱托过了吗?
但程京闻又怎么会是个听话的人。如果不想做,谁也强迫不来。
杜窈突然不太敢去看他,低头望着鞋尖。
只觉得这场景又虚幻又平常,叫人舍不得抽身,舍不得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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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程京闻退房的时候前台几个小姑娘的眼光在他们之间滴溜溜地打转。
有些探究和八卦的意思。
毕竟英隽的男人和漂亮的姑娘的不清不楚先天就带一些故事性。尤其前情还是午夜不期而遇的桥段。
杜窈察觉,便站远了一点。
看看套房的价位表,把钱转给了程京闻。他没收,退了回来,杜窈就又给他转了一次。这回刚抬起眼,就瞧见他没什么意味地笑笑,收下了。心里安定一点,低头,要叫车去码头。
程京闻走过来:“我送你。”
“不用。”杜窈拒绝了。
她觉得事情有一些隐隐的不可控,下意识有些排斥再跟程京闻更多的交集。
程京闻淡声:“老爷子嘱咐的。”
杜窈:“爷爷又不在跟前,你电话里装个样子就够了。”
程京闻正色:“我一般不骗长辈。”
这话简直鬼扯。
杜窈以前可见惯了他在床上腾出手去接家里的电话,气定神闲地编织各种假话。
杜窈直直地注视他——还是回来这么久,第一次这样不避讳的仔细地打量他,试图找出一些不良居心。
程京闻神色无波。
良久,杜窈声儿又小又绵地问:
“程京闻,你不会还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