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知不认得官袍,但认得出剑,当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劫匪!抢钱杀人的大坏蛋!
一个放风,一个伺机闯入,天衣无缝的配合,曦知越推越觉得有道理,再结合那两人凶神恶煞,看家护卫狗的表情。
她紧张地攀着墙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歹人的动向。
去叫人吗?可是等那时候他的新邻居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吧。
女孩急得冒汗,她眼瞧着其中一个歹人把耳朵都贴到门上去了。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而且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还冷冰冰的,但林曦知不是个喜欢坐视不管的人。
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他还是个书生,一定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欺负他!
曦知跑回院子,选了跟最粗最长的扫帚,一咬牙冲了出去。
那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猝不及防背上一疼。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使出了全部力气,毫无章法地乱挥乱打,他们一时招架不住:“喂…吾乃梧州……銮卫,奉命…保护主公,休得放肆……”
曦知哪听得见,闭着眼睛一通瞎打,动静之大引得木门很快被敞开。
少年面若寒霜,立在女孩身后,她挥扫帚挥得累绝,喘着气丝毫不知他正略带探究地凝视着自己的头顶。
两个銮卫迅速噤声,她才反应慢半拍地仰头。
“那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徘徊,我…我帮你赶跑他们。”女孩抱着扫帚,仍是气息不匀。
雪子落满了肩和发,她的脸都被冻红了,少年皱了皱眉,装作不经意地将她拉至自己的狐裘边。
狐裘暖烘烘的,曦知觑了觑他,悄摸地捏着一撮毛,乖乖立好。
銮卫欲言又止。
“滚。”
“可是您的身体……”
他二人对视一眼。
大雪将歇,銮卫紧了紧侧刀。
“遵命。”
曦知看着他们离开,嘴巴张成了“O”型:“你们,认识吗?”
“嗯。”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为避免她怀疑便多加解释道:“旧地的故友,劝我回去罢了。”
女孩哈了哈手,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少年垂眸望着她亮晶晶的眼和圆鼓鼓的双环髻,觉得她真像一只活泼的小雀儿。
陌生又熟悉,令他迷惑。
想到方才她拿着扫帚硬逞强地赶走銮卫。
说不能欺负他。
他起了兴致,凤眼愉悦地看着曦知。
好奇怪,一会儿冷漠一会儿开心的。
“你觉得,”少年歪了歪头:“我很弱么。”
半是风流半是戏谑。
曦知不自然地避开目光,声如蚊蚋:“没有。”
他罕见地笑了笑。
“在下书生沈序。”少年道,“因家道中落,身体欠安遂来此地休养,还请姑娘多多关照。”
他谦谦朝她行了一礼,颇有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气质,曦知也依葫芦画瓢,笨拙地回礼。
她估摸了下时辰,“该吃饭了。”
“一……一起吗?”
“初次见面,便请在下去家中做客。”他明知故问:“君子有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少年俯身,“所以,你算哪种?”
什么君子,什么非奸即盗,她听不懂。
不过她之前新学了个词,应该意思差不多。
曦知骄傲地挺起胸:“我这是在贿赂你啊。”
沈序哂笑,踱着步子回他的院中去。
她误以为是拒绝,不免心焦,谁知追了几步就左脚绊右脚,正正好栽向他后背,一时兵荒马乱,她抱着他的腰,顺着纹理袍子骨碌碌地滑下。
他僵硬成了柱子,慢吞吞地扭身,想把她拨拉开又不知从何处动手,只得和她干瞪眼,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袖子打了个圈又无助地背到身后。
曦知笑意陡然加深。
“对不起。”她识相地松手,“我脚滑了,不是故意的。”
沈序不语,埋头往前走。
女孩打着小算盘,又跟到他身边。
“哥哥,”她试探地问:“你真的只是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