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喉间干涸的好似吞了十斤盐,强烈的求生意识让王家明硬是支棱起麻杆儿似的胳膊,死命的掀开棉被颤颤巍巍坐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王家明硬是用了一刻钟,整个人喘成了破风箱,像是要把肺吐出来。
水……
脱水的感觉简直是折磨,莫大的折磨。
王家明意识混沌,只剩本能,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并不是身处苍茫的戈壁滩,他这副身子其实并不缺水份。
相比水,他更需要营养才对,一切都是他的心理作用罢了,曝尸戈壁滩的恐惧使然。
‘水……’
‘我要水……’
他这副身子,直立行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那王家明就用爬的,一寸一寸挪……
牙齿、头颅。四肢……
但凡能借力的地方,王家明无所不用其及,空洞的瞳孔有着近乎虔诚的执念:水!
嘴皮子都磨破了的张媒婆,扭头就瞧见这样一幅场景:
披头撒发的‘干尸’,四肢诡异的趴在院中央,舌头拖得老长老长,那眼神……
天呐,只一眼就让她脊背发寒,汗毛倒立,股间竟然有一股暖意弥漫……
“啊!!!!!!!!”
“我的青天大老爷!”
“诈……诈尸啦!”
张媒婆幸而自己平日没亏待自己,肝胆吃的肥了些,如是才能经得起这般惊吓。
不知是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子力气,发软的双腿几乎是一个飞跳,臃肿的身子燕子一样猛然闯了出去,不辨方向的夺门而出……
“家明?”
王素芝立时认出了自己的儿子,顾不得思量自家儿子怎么到了院中,带着一路风把人揽在怀里。
“我的儿!”
麻杆儿一样的人,那里有什么重量,王素芝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怀里抱了个人。
热泪簌簌而落,一时间方寸大乱。
家明卧床三五载,起身都困难,今日却……
难道是回光返照了不成……
王素芝大悲,喉间似哽了一根鱼刺,生疼。
泪珠子‘啪嗒’、‘啪嗒’一道接着一道打在王家明脸颊。
“我苦命的儿啊!儿啊!儿啊!儿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似乎赋予这个苦命女人一种力量,能从老天手里夺回王家明的性命。
只是此般种种,王家明统统无感罢了,瞳孔空洞而又坚定,对水的极致虔诚渴望封闭了他的五识,骤而……
晴天霹雳!
电闪雷鸣!
黄豆大小的雨珠子成片拍下,激起一层土气。
王家明空洞的眼睛骤然灵动,比天边最亮的星辰还要闪耀。
“天命不绝我,我……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家……家明……”
即使是母亲,直面王家明的癫狂、王素芝也有些脊背发寒。不明白今日种种对于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来讲到底是好是坏。
最终到底是母亲对儿子的担忧战胜了恐惧,王素芝抱起儿子,换了一套干净衣衫,看着儿子不成人样的身子再次泪崩,强忍着泪水去请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
给自己换下湿衣服的念头从始至终没有一刻钟出现在王素芝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