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里知道?”丁先生又问。
“从父亲的教导和书本里。”周孝贤回答。
“你父亲倒是一个妙人。”丁先生笑笑,给了一句很模棱两可的话。
三人一同往餐厅走去,短短的几步路也聊得兴趣昂然,这位丁先生带着让周孝贤疑惑的气质,总觉得这位丁先生能看穿他的想法,但却不说破。
霍根先生跟他也很熟念的样子,多数时间都是他们两人在对话,顶多自己偶尔也被提点到,丁先生看他的样子总带着一股不明深意的意味。
“孝贤小兄弟,可是真愿意回国?”丁先生突然问他。
他也无比坚定地回答:“是的,先生。”
“那我倒是可以引荐一位不错的先生给你认识,不过他眼前不在美国,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决定,那么我可以给他去一份电报,你们可以见面谈谈。”丁先生又说。
“那孝贤求之不得。”
……
一九一五年的冬天,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周孝贤倚在船弦边眺望着远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自己还是一个瘦弱无力的幼童,带着惶恐不安的心去认知周遭的一切。
那个阴暗的船舱,父亲的无力和那个教自己认字的子洵哥哥,这一切好像才刚刚过去,他们的面庞都那样清楚。
而此刻,他仍然立身在海面,却也没了当初的那份无助和惶恐。
自那日见过那位丁先生以后,周孝贤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楚自己的内心,他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哪怕充满了未知的艰险,可一直在温暖的地方待着,都快要忘记幼时的“饥寒交迫”。
就在他离开时,给在旧金山的海克先生去了一封书信,当他们收到时,自己已经在去往远东的轮渡上,之所以没有直接给父亲写信,是害怕他会担心。
当轮渡在飘行了数月后结束,周孝贤提着脚边的行李跟着行人亦步亦趋地走着,那份自己不曾明确的思绪才得以明证,那是在外游荡了太久的孩子,突然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可却变得有些蹑手蹑脚起来,那时因为分隔的太久,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的失措感。
轮渡是在青岛靠岸,此时的码头热闹无比。
周孝贤顺着人群茫然地前行着,他在疑惑丁先生的那位好友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的到来?左顾右盼之间,却已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用得却是英文“是周孝贤吗?”
他转身看去,却见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青年人微笑地看着自己,于是疑问:“我是周孝贤,您是丁先生的好友吗?”
那人却模棱两可地,瞬时笑开了眼说:“你就是周孝贤?”
周孝贤点头:“我是。”
只见那人伸出了手掌,自我介绍道:“我叫丁开言,也刚从美国回来。”
周孝贤却也被这人的开朗带动,跟着回握正声道:“你好,我叫周孝贤,也是刚从美国回来。”瞬时还朝那艘轮渡看了一眼。
丁开言是个热情的人,两人刚一见面便拉着周孝贤热情地介绍起来“我接到叔叔的电报就在算时间,想想你的出发时间也该是这几天道,所以每天都来码头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叔叔这般上心,听说你刚从西点毕业?”
“是的。”周孝贤不咸不淡地回答。
“那能跟我说说在西点的生活吗?我当初也想着进西点,可是他们没有要我…”丁开言说到此处带着一点伤感的情绪,可瞬时又好了,忙问“叔叔说你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而且不太会说官话?”
一提到这事,周孝贤有些汗颜,于是解释“我是广东人,去美国时只有四岁,身边除了父亲会讲官话之外,都是一些讲英文的人,这些年来,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同乡人,也就生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