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年的年末,省中广州。
新年即将到来,可整个省中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压迫之下,人人只能惶恐着迎接这个节日。虽说花市仍旧热闹无比,可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彷佛都是带笑的一张面具,看不到皮下的真实。
这一年总算是要过去了,那些经历过的伤痛是不是也应该暂告一个段落?
多事之年,人人心里都揣着一个自己的思量,谁也不比谁庆幸,谁也不比谁坦然,惶惶不安的局面何时被打破?这还得看战火纷争何时结束,恐怕也是一个未知数。
此时的城西十八甫街,伍宅。
院落里有些清静,看不到人人忙碌的身影,有船家从门洞前经过,原本期盼着有仆人已经等候在此会对他大喊着买花,甚至还故意在门洞前逗留了片刻,可那船家还是忍不住朝门洞里望进去,竟未发现有人等候,也许他在心里嘀咕了几句这户人家已经买了别家的花?
索性还是朝门内大喊了一声“买花买花,素馨素馨茉莉茉莉。”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卖花农有些讪讪的,只得撑着小船离开了。
就在一进的东面,伍青山已经在窗台下坐立了很久,彷佛老去了几年,已经没有多少精神再去管顾其他,伍子洵的流亡和锦秋的离世给这个父亲一个又一个的重创,可唯一庆幸的是,他仍旧还是坚持了下来,只是有些狼狈而已。
一如这个多事之年,伍家也是多事。
初初听到伍子洵流亡的消息,伍青山不惜一切代价为儿子换来了争辩的机会,总督府要求他拿出合理的证据来证明伍子洵的清白,纵使那个文纬已经被处决。
他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有人觉得子洵跟文纬是同伙,可为何子洵会上了船?而文纬却被官兵们抓获了?这其中到底有何内情?伍青山并不详知。
就在自己奔波于子洵之事时,却也忘了顾及小女的状况,等到发现时,锦秋却也无力回天。锦秋离开的那天,懂事的孩子竟然没有让他见到最后一面,甚至决绝的留下了书信父亲安然,女儿死后的尸体请及时烧毁,明知此病是无药可救,却也让父亲伤身了,哥哥的事就拜托父亲,女儿不孝,没能尽到孝道,请父亲勿怪…。
伍青山拿到这封信件时,锦秋已经被火化,他把锦秋葬在了三望岗,那个教会墓地里,这也是女儿生前的遗愿。
锦秋最后离开时,也尽到了一个医者的使命,没有让任何人接近自己。
在跟伍子洵去城北的那个老伯家时,锦秋当时并没意识到这就是霍乱,沾染了秽物的衣裳也没有及时处理,也许这就是命,人人都无法去反抗它。
起初锦秋只是觉得不过是小小的伤风感冒而已,并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可在渐渐的症状之下却还是慌了神,甚至都不愿告知父亲一声,只因哥哥的被迫流亡已经让父亲伤了神。
伍青山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也在流离的路途中,不知子洵有没有染上如锦秋那般的病兆?也许老天爷并没有那样残忍?
……
2011年的秋季,同样的省中广州。
司徒赟端坐在爷爷的床边,一手捧着那本笔记,另一手拿着电话,在听完雷蒙德的解释后,突地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询问了,只能怔怔的。
雷蒙德等待了片刻,不安地询问“肖恩,你还好吗?”
司徒赟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回答:“还好,雷蒙德,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忘了我们有同样的经历?况且伍子洵还是我的曾祖父。”雷蒙德回答。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司徒赟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雷蒙德没有告诉自己?他也有同样的境遇。
雷蒙德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反问:“那么肖恩,你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傻子。”司徒赟是这样回答他的。
可是也有让人费解的,如果伍子洵救过的创始人,那么为什么还要对伍子洵的后代以及他下手呢?他们做的人体实验到底是什么?爷爷到底调查到了什么地步?
于是他又提醒雷蒙德“你记得去查一查的背景,如果真的和这个小约瑟有关系,那么一切都能得到答案了,只是我们好像成了别人手里的玩偶。”
“那我先暂时留在蒙特利尔吧!让莉莉安去广州帮帮你。”
司徒赟没有拒绝雷蒙德的提议,反而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