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星挑眉看她,秦雅培顿时瑟缩了一下。
夏繁星冷笑一声,说:“女生应该帮助女生,但你不配。我今天不对你动手,不是我怕你或怎样,而是我不打女生,即使你又蠢又贱又坏。”
她说完,冷眼看过对面的狗男女,昂首走了出去。
不想到了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下来,瓢泼大雨洋洋洒洒地落下,整个城市都朦胧在雨幕里,往日明朗的夜间灯火被雨水晕染,模糊着,也晦暗着。
这个天气,连车都很难打到。
夏繁星不想在这家咖啡店逗留,以免遇上随后出来的狗男女,便跟柜台要了把一次性伞,快步冲进了雨幕中,往地铁站走去。
好巧不巧,最近的地铁站都得走二十分钟。
夏繁星独自埋头前行,也不知是不是被噼里啪啦打在伞顶的嘈杂雨声渲染,她忽而悲从中来。
其实,分手的种种负面情绪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呢。
只是这几天惦记着要教训张慕白,这些情绪便短暂地被压在了心底。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尽管没有按照她的原计划实现,但也算有了明确结果。
因此,大脑骤然空闲下来,难免不受控制地想东想西。
夏繁星越想越难过,与那个烂人无关,与任何回忆无关,只关乎她自己曾经付出过的真心。
她不想当街痛哭,连忙抹了一把脸,顺势将扑到脸上的雨水都抹去了,这才继续快步往前走。
谁知船破还遇打头风,路程过半,一阵狂风刮过,手中的一次性透明伞立马翻车,伞骨尽断,彻底报废。
夏繁星人都傻了,总不能回去重新拿一把,干脆把破伞往垃圾桶一塞,抱着头,一路往前跑去。
时值夏末,雨点打在身上,倒也不冷。
夏繁星跑了一会儿就体力不支,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只顾低头前行,因此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卡宴一直缓行跟着她。
车内,赵斯晚双手闲散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远眺,不轻不重地落在夏繁星身上,宛如即将收网的猎人。
过了一会儿,他若无其事地停车熄火,拿起副驾脚垫上的雨伞下车,阔步朝夏繁星走去。
雨伞撑过头顶时,夏繁星才留意到身边多了个人。
扭头看清来人,她不由诧异。可因尚未从繁杂的负面情绪中脱离,她的神情就显得有些呆滞:“赵总?”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男人个子高挑,身着黑衬衫,右手举伞,另一手闲闲插兜。
路边橘色灯光照亮他白皙的脸庞,他的面色是从容而散漫的,与平常无异,仿佛没有看到夏繁星此刻的狼狈。
但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夏繁星还是从他眼中窥见了一丝丝不忍。一闪而过,快得叫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一瞬间,夏繁星沉重而封闭的大脑被重新启动。
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是善良的人类捡到一只落魄小流浪,是备受宠爱的宠物猫隔窗望着外面的流浪大橘,是……妈妈苏婉茹在赵斯晚面前如推销般花式夸奖她的学业有多好,工作有多上进,最后说她没交男朋友。
夏繁星耳中混合着雨声,嗡嗡一片,脸颊跟着滚烫起来。
她脚趾死死抠着鞋底,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赵斯晚的情绪很少外露,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不急不缓温文相待的样子。
他只朝她摆了摆头,淡声道:“跟我上车,我送你回家。”
夏繁星差点窘迫到窒息,连忙婉拒:“不麻烦了赵总,我自己搭地铁就好。”
赵斯晚极低地呵了一声,垂了垂眸,这才重新看向她,宛如友好的邻家哥哥:“你父母托我过来的。跟我走,不然我没法跟他们交代。”
是了,他本该跟她父母在一起吃饭,而她进咖啡店前为了堵妈妈的嘴,直接把定位发了过去。
一来二去,夏繁星便想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尴尬之外,又觉得自己被父母出卖,一时心烦气躁。
她皱皱眉,正准备重新找个理由搪塞。
不想赵斯晚扭头看看自己右肩,低低地啧了一声,带着几分揶揄:“我肩膀淋湿了,你确定要我陪你在这儿淋雨么?”
夏繁星向来吃软不吃硬,目光扫过他右肩衣料,确实被雨伞上滴落的水珠淋湿了一大片,浓黑地贴在他肩头,勾勒出他流畅的肩胛线条。
她心里的抵触逐渐被愧疚击退,迟疑几秒,拒绝的话也就没来得及说出口。
赵斯晚觑她一眼,雨点打在伞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滴答作响。
他的声音裹挟着雨声,似古筝的低音部,沉稳持重:“夏繁星,就当帮我个忙,让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夏繁星心口突地激跃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其实除了画展那次,跟着父母与他吃过那么多次饭,他们之间却并没有再多直接交集,顶多算个熟人吧。
而画展那次短暂交谈,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也早就忘了。
可他刚刚这话,无论语气还是用词,好像又超越了熟人的范畴。
夏繁星搞不懂他。
明明位高权重,却从不颐指气使;明明不用亲自跑这一趟,却偏要“受人之托”。
莫名地,她耳根隐隐发烫,是受之有愧,亦是无措。
赵斯晚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他走到她的另一侧,展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繁星混乱了两秒,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举步往马路对面走去。
黑黢黢湿漉漉的沥青地面上模糊地投出两人的影子,站在同一把伞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赵斯晚垂眸看向地面,嘴角无声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