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说些什么,张慕白在这时发来信息,问她在哪儿。
夏繁星回复完之后,便对赵斯晚挥挥手:“我有事先走了。”
赵斯晚的目光却早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锋芒,反倒多了几分打量和好奇,这叫他的眼神看起来温和许多,像是要把人溺毙。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面色散漫,视线却专注。
夏繁星在他的注视下,忽而心脏狂跳,脸颊也开始发烫,她挠挠耳根,又说了一句“拜拜”,便匆忙转身离去。
却被赵斯晚从后面叫住:“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么?”
夏繁星脑中警铃大作,刚才那一瞬间对他的欣赏立马退散。她回头看向他,严肃而认真:“不可以,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赵斯晚闻言,略一怔忪,随即浅淡一笑,摊手耸了耸肩:“好吧。”
夏繁星这才快步跑了。
原以为缘分到此为止,不想一个多月后,爸爸夏明朗喜气洋洋地在家里宣布,通达百货的老板,赵斯晚赵总,要请他们全家吃饭。
夏家并不是什么上流名门,不过夏明朗干了一辈子工程,从小施工员到自己带工程队承揽点外包劳务,如今日子倒也宽裕。
只是,怎么都不可能有赵斯晚这样的人物,请他们全家吃饭的待遇。
夏明朗摩拳擦掌地解释:“通达百货解放街分店装修扩建,我不刚好接了点活么?这不,我上头那家建筑公司的老板特牛,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给他直接搭上了赵斯晚这条人脉,连带我也跟着沾光。”
于是,夏繁星没有多想,过了几天便跟父母一同出席。
这位赵总的品味当真不错,宴请的酒店廊腰缦回、曲水流觞,意境古朴而精致,低调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奢华。
不愧是金雕玉砌间培养出来的眼光和格调。
然而,在席间认出赵斯晚的那一刻,夏繁星还是大为震惊,脑中甚至还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猜测。
事实上,夏繁星是典型的美而自知,早在幼儿园就有不少小男孩为她打过架;到初高中,她收到过的情书几乎足以塞满房间所有抽屉;到了大学,追求者更是蜂拥而至。
因此,认出赵斯晚时,她几乎下意识地以为是画展那天,他没能要到她的联系方式,于是开始迂回路线。
不过,这也太霸总小说剧情了。
夏繁星仔细想又觉得不可能。
好在这顿晚饭不止请了他们一家,还有夏明朗的甲方一家以及其他相关建筑公司老板及家人。
再加上席间谈及的都是工作问题,夏繁星心头的种种疑虑这才慢慢散去了。
不想,过了半个月,赵斯晚又叫他们聚餐,这回只有夏明朗以及夏明朗的甲方一家。
夏繁星疑心再起,但赵斯晚全程与她并无交集,只在散席之后,与她擦肩而过时,绅士地对她说了声“夏小姐,慢走”。
声音清润低沉,眼神带着些微距离感,仿佛全然不记得画展上的短暂交谈。
夏繁星回家后怪异半晌,心里分明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爬,好奇得难受。
直到张慕白加完班给她发来消息,她才拍拍脑门,把赵斯晚抛到了脑后。
之后又有几次宴请,邀请的人逐渐减少,到最后只有夏明朗一家,但偶尔又会有其他人一起。
夏繁星渐渐习惯了这件事,她猜赵斯晚一定很重视解放街这家门店,否则怎么会亲自与承揽扩建工程的施工方打交道。
最近一次与赵斯晚吃饭,只有他们一家人。
席间,赵斯晚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夏繁星的情况。
苏婉茹在桌下一把摁住夏繁星的手,从毕业院校到工作情况,都一一替她答了。
最后,赵斯晚支肘撑在桌上,双手虚虚交握,宛如一个友善师长,浅笑:“夏小姐这么漂亮,追求者一定很多吧?有男朋友了吗?”
夏繁星心头一撞,惊讶地看向他,心想,他估计是真的忘了她。
一瞬间,从小众星捧月的骄傲被小小打击,就连她自己都辨不清自己究竟是懊恼,还是松了口气。
苏婉茹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暗示她不许说话,随后笑着对赵斯晚说:“赵总说笑了,什么追求者,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我们繁星现在工作刚起步,可没有时间谈恋爱。”
夏繁星回神,顿时如鲠在喉,看着苏婉茹在赵斯晚面前拿捏的姿态,又渐渐面红耳赤起来。
自此,夏繁星对于赵斯晚的宴请就开始抵触起来,只盼着爸爸的工程赶紧结束。
好在那次之后,赵斯晚像是把他们忘了,再也没有请他们家吃过饭。
苏婉茹为此惋惜不已,夏繁星倒是乐得轻松。
直到今天。
夏繁星坐在出租车上,听完妈妈的语音,立马搬出闺蜜蒋梦知打掩护,快速在屏幕上打字:梦知发烧了,她爸妈都在外地旅游,我先陪她去医院做核酸。
信息发送成功后,她便将聊天页面截图给蒋梦知,很快得到对方一个心领神会的“OK”手势。
夏繁星看向窗外,夕阳被浓云遮蔽,天渐渐地阴了下来,像是等会儿就要下雨。
她想起自己没带伞。
可她管不了这么多,满腔的愤怒叫她恨不得立刻与那个女生一起手撕渣男。
恰在这时,旁边车道上,一辆黑色连号宾利相向驶过。
夏繁星恍惚了两秒,忽地想起那个车牌那辆车属于谁。
她下意识地扭头从后挡风玻璃看出去,心口莫名地,像被什么东西抠了一下。
有一种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