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横滨现在已是夕阳渐落,这武装侦探社楼下来来往往,皆是下班回家的人群,他们根本不知道,此时正有人站在楼上向下望呢。
没错,那个向下望的人正是太宰治。
太宰治双手交叉环握在胸前,而脑袋则向下望着那人群间的一大一小,还有一个芥川龙之介。
此刻,中原中也即站于楼下,他刚刚将小中也交给芥川龙之介,之后便拉开车门,想上车歇会儿。
哪知那芥川龙之介双手抓着小孩肩膀,将小孩提到自己眼前与自己平视,他已经完全被这小孩惊呆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小一团、眼睛大大的小家伙。
“喂,芥川!”
中也叫芥川上车,但芥川显然没有听见。于是中也一手按着车门,一手叉腰,转头盯着芥川龙之介看,仔细观察芥川的表情。
芥川好像还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那情绪之中满是惊讶,但转而便漾出旺盛的好奇心。
相较于芥川的好奇,正被芥川抓在手心的小中也则有些不安,他转头寻找中也,希望中也能帮帮他,但看到中也好像与这个人很熟似的,他这才稍微平静一些。转而,主动与芥川打起招呼。小脏手缓缓抬起,向芥川挥了挥,之后小中也便将手放下,重新看向中也,寻求帮助。
“我说,芥川,看够了没?”中也无可奈何,他对于手下从来没有过于严厉,这会儿当着小孩面,就更不能吓坏孩子。
不过芥川龙之介这回也成功回过神来,听到中也的呼唤他才转头向中也看来,那眼里此时满是询问:“中也先生,这孩子……就是首领要求抢回的新目标?”
“是。”
中也点头确认,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那他是什么人?”
芥川还是奇怪,他总觉得这个脏兮兮的小孩,看起来特别眼熟。
“他叫中原中也。”
“……?”
直到上了车,芥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想……他现在手里抱着的小孩,是他的中也先生?!
而他更不知道,刚刚他敬重的太宰先生就这么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车子完全远去,还依旧在楼顶张望。
那太宰治只觉得芥川刚刚抱着小中也,和大中也站在一起的画面,怎么好像……有那么点刺眼?
不过没关系,这件事芥川和中也此时都无暇顾及,因为他们的视线正全部落在小中也身上。
汽车缓缓移动,司机也不时将视线转移至后视镜,偷偷瞄那小孩一眼。
而小中也则坐在芥川怀里,他对于这辆车特别好奇。
“这是……什么?”小中也扭头对中也问。
中也难得有耐心地回答:“这是车。”
“……车?”小中也不懂什么是车。
“就是能把我们带到另一个地方,不用我们自己走路。”中也看着面前的小孩子,他再次想起自己小时候。那“羊”的孩子们教他什么是汽车,什么是楼房,什么是朋友……
什么是朋友……?
中也想,他或许可以在这小中也身上填补一些遗憾?他自己小时候缺失的一切,他可以在小中也身上弥补回来?
哪知,小中也听到“另一个地方”,他忽然愣了很久,很久之后才说:“你是要把我,扔到另一个地方吗?”
“? ”
就连芥川龙之介都对这话很敏感,觉得自己被勾起了什么回忆。
“我为什么要扔你?”中也不懂,也或许是小时候的一些记忆,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听小中也说:“流浪儿,都是被父母带到另一个地方,抛弃的。”
“……”
中也抬头和芥川对视一眼,他随手拿起手边的一袋面包,那个还是之前太宰治扔下的食物:“你不是流浪儿。”
是,中原中也不是流浪儿,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父母,他根本连被人抛弃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现在,你小子有家了!”
“家?”
“是,家。”
中也说着,他将面包交给芥川,叫芥川给小中也喂食,他则深深吸气,看向窗外余晖,他想……
是,他已经有家了。
此时,芥川领命,他亦觉责任重大。于是用消毒片给自己擦了擦手,之后才拿出一片面包,撕成一块小碎片喂向小中也的嘴巴。
小中也低头仔细观察起芥川手里的面包,他仰头看看芥川的脸:“谢谢你,我知道这个叫面包的板子,能吃。”
“板子?”
芥川被小中也看得顿时一愣,他甚至不知是不是该对这小孩尊敬一些,毕竟这小孩未来可是他前辈!
不过这么说也不对,毕竟这小孩并不是真正的中也先生,倒像是中也的孩子。
于是芥川脸颊稍微有些发热,他尽可能学着别人的样子,努力迫使自己温柔,之后将面包送进小中也口中。
哪知,当芥川将面包撕成一小块喂给小中也时,小中也再次呕吐,而这会儿他们也已经到了港口黑手党楼下。
芥川这可被小中也的样子吓到,他连忙看向中也,寻求中也的意见。
“他就是病了,叫个医生过来给他看看吧。”
中也说着便下了车,他和芥川一同自车边走入港口大厦。那守在门边的下属见到中也和芥川,皆向中也鞠躬行礼,毕恭毕敬打起招呼。但当他们看见芥川怀里的小孩时,他们都是不由好奇。
“中也君呀,你回来了~最近真是辛苦了,我们来喝一杯吧?”
红叶看见中也时,她正从长廊缓步而来,但当她看清芥川正抱着的小孩,那面上的表情便惊讶得失了往日的微笑。
“这是……”
“这是中原中也,大姐头!”
中也想对红叶解释一下,哪知红叶居然自己认出了小中也:“这是小中也吧?怎么脏兮兮的!哎呦,怎么这么瘦这么小?快叫个医生来给他看看,然后给他清洗一下!”
“是!”
芥川领命,但他面颊更烫了些,总觉得自己要被怀里的小孩子萌化了。
“这是……”
这时,其他人听到声音也纷纷赶到。他们都以为中也和芥川带回了什么宝贝,没想到凑来之时,看见的居然是小中也!小中也亦被这么多人看得不舒服,于是下意识向芥川手臂之间钻了钻。
小中也第一个看见的,是正手执匕首迎面走来的银。接着,便又见着缓步靠近芥川的樋口一叶。最后,他看见的是拿着柠檬炸弹,向中也炫耀而来的梶井基次郎。
这一切都颠覆了小中也此前见识的世界。
中也忽觉不行,他连忙给芥川使个眼色,叫芥川将小中也的脸藏进衣服,而芥川也听命行事,当真将小中也的五官按入自己的白色衣领。
“你们都凑过来干嘛?可别吓到小中也~”红叶连忙从芥川怀里将小中也抱出,这一时之间芥川手里竟还空唠唠的,好像特别舍不得一样。不过红叶很快又说:“快去叫医生~”
哪知,就在芥川打算去叫医生时,一人再次于那长廊深处慢步而来。
只听他说:“交给我来看看吧。”
所有人抬头之时,大家只恭敬道:“首领!”
没错,现在从红叶怀里接去小孩子的,正是森鸥外。
——
森鸥外仔细给小中也检查了身体,他说小中也是严重营养不良,加上好几天没吃饭,身体机能受损。不过他又说,毕竟小中也就是中原中也,中也的体质虽与正常人不同,但森鸥外十分了解,所以给小中也对症下药,小中也就不会再这么呕吐了。
“多谢首领,您辛苦了。”
中也手握帽子,对森鸥外深深鞠躬。
但森鸥外好像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特别喜欢小中也一样,对小中也笑得特别友善,甚至根本不嫌弃小中也身上的肮脏泥巴。
“一会儿你要小心些,给他擦拭干净。小心别叫他着凉啊,中也君。”森鸥外提示中也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现在才刚刚‘出世’,一切身体机能都不能正常运转,他很辛苦的!”
“……”
中也回想起自己的往事,他轻轻点头,的确觉得那不容易。
接着,森鸥外竟然掐着小中也的手指摇了摇,还对中也说了声:“辛苦了,中也。”
“诶?”
森鸥外忽如其来的关心,这简直叫中也惊讶,甚至根本反应不来。
“之后,小中也的教育就全靠你了,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森鸥外说着,再次警告中也:“一定要记住小中也的重要性,现在我们的敌人,不只武装侦探社,更或许……他们在这件事上,会成为我们的伙伴。”
“……”中也悄悄抬头,之后恭敬从命:“是。”
当中也将小中也抱出森鸥外的办公室时,小中也已经累得无力支撑,就这么抬起手臂捧住中也的脖子,他将脏兮兮的头发蹭在中也脖颈,他现在还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要比他自己流浪的时候好太多。
“你会不会再把我抛弃到别的地方去?”小中也问道。
“不会。”中也果断回答。
之后,中也就艰难地给小中也擦拭身子,他这个时候不敢给小中也洗澡,只是擦了擦小中也身上的泥巴,然后给小中也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这白色和服还是红叶刚刚匆匆出去买来的,比之前的废品袋好的多。
其实中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小中也这么好?就好比现在,门外一堆人排队,说要给小中也送玩具,教小中也学习。
红叶说:“我一定要再培养出一个中也君,可以和我一起喝红酒~”
“大姐头,他才这么小,喝不了酒!”中也无奈极了。
“我可以送给他一个柠檬炸弹,哇哈哈哈!”梶井基次郎刚说完,便被芥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小中也先生现在会开异能吗?我可以带他去汤屋吗?他可以帮我改变我的体重吗?”樋口一叶又来了,她当初把中也拖到女澡堂,还给中也一个粉色的花花帽子,芥川看了都差点憋的ooc。
“不能,请走开!”
中也牢牢护住小中也,此时小中也看着这些怪人,不由又想起之前武装侦探社的大人们,他虽然不懂,但尤为震撼。
哪知就在中也抱着小中也转身之时,他们又迎面撞上芥川和银,银依旧手提匕首,小中也看向那匕首好奇不已。
银被小中也看着,此时的小中也已然被擦拭干净,那又萌又小的脸蛋,衬托得眼睛更大更可爱。银和芥川这下都有些脸红,她甚至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心,居然抬起手来将匕首送至小中也面前,那意思就是:“喜欢?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