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还有半年时间,便提前准备好小学的书籍,听上去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但等日子真正过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这都是一转眼的事情。
元旦之后很快便是寒假,幼儿园的寒假时间又格外长。
等假期过完,再三四个月,孩子们的幼儿园时光便要宣告结束。
对大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不过小孩子要天真烂漫许多,一天一天地过,丝毫没有自己无忧无虑时光已经进入倒计时的自觉。
元旦假期结束以后,阳明幼儿园发生了一件大事,有片警来到了园内。貌似是和之前元旦晚会的时候,王思哭有点关系。
小孩子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警察呢,一个个紧张得要命,缩在座位上当打颤的鹌鹑。
来的警察一老一少,脾气都还不错,同孩子们好声好气地叮嘱了一些事。
年纪轻的小警察说得要更多一些,大意就是要求孩子们最近上下课必须要家长来接,平时去卫生间必须要结伴而行,遇到奇怪的人要报告老师。总之就是小心谨慎,不能落单。
小警察翻来覆去地叮嘱,却也没有直接告诉孩子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是担心引起恐慌。
不过有他那一身板正的制服在,哪怕不说清楚原因,小孩子们也仿佛领了圣旨一样,一口一个警察叔叔叫得怪甜的。
幼儿园的老师们还配合警察做了一首结伴歌,带着小朋友们一起唱,孩子兴致一旦来了,就更会严加遵守了。
老师再通知通知家长,基本就没有问题。
两位警察在幼儿园待了小半天的时间,引起了孩子们不小的好奇。
临走的时候,那位年纪大一些,姓杨的警察多看了人群中的邢刻一眼。
这个元旦,邢刻又和邢东海起了争执。
其实这段时间在大小胡老师的引导之下,邢刻已经渐渐学会了在家里躲避邢东海的锋芒。
这一次是因为邢东海用邢刻的书来垫菜喝酒,最后蹭了一书本的油和酒,邢刻忍不住抢回来,父子两才再次出现冲突。
这个年纪的父子冲突,基本是小孩单方面挨揍。所以元旦一过,邢刻的耳朵上便又出现了一块肿胀的伤口。
他现在对这样的伤口已经麻木了,连带着身体好像都抗打了很多,轻易都感觉不到疼痛。
是来到幼儿园以后,许拙捧着书一脸惊讶地看他,邢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身上又有新的伤口了。
旧伤才好了没多久,新伤又添了上去,整个孩子看上去的气质都同其他小孩不一样。
老杨于是多问了大小胡老师两句,大小胡老师从警察来了之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这会儿老杨一问,大胡老师便立刻斟酌着语句把邢刻的事情说了说。
这种事不能往小说,容易被不当回事。但也不能往大了说,真的大张旗鼓起来,又定不了什么罪,大小胡老师特别害怕警察一走,邢东海关起门来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他反复斟酌语句,老杨却是立刻就听懂了:“酒鬼家暴?”
大胡老师一噎。
毕竟是孩子的家长,他们为人师表,即便同警官说,也没能直接喊“酒鬼”,老杨倒是直接。
大胡老师讪笑道:“这孩子特别不容易,平时很懂事,我们之前也想过要不要报警,但就是很担心……”
“这种情况你肯定要报啊,不报警怎么办,就让他打么?”老杨稀罕道。
大胡老师:“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杨警官,这种情况它有它的特殊性,孩子这么小,管不了一世的对吧?”
老杨懂的,大半辈子警察了,当然知道家务事最难断,也明白警察在这种事上的局限性。
“这事确实麻烦,但多一方知道总比少一方知道来得要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回头你来找我备个案。”老杨摆摆手,随即从口袋里抽了根烟出来,又多瞥了教室里的邢刻一眼,扯唇没什么感情道:“命可真苦。”
“……哎。”大胡老师不是特别赞成地应了一声。
老杨懒得分辨他的情绪,跛着脚走了。
大胡老师送了一小段路,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小孩。
穿着鹅黄色的小棉袄,胖乎乎的,显然就是许拙了。
大胡老师一愣,从许拙的表情判断出他应该站在这挺久了,也听见了他和老杨的对话。
整个阳明幼儿园,要说除了他们这些老师,谁最关心邢刻,那当属许拙了。
平日里的小动作老师都看在眼里,这一次元旦结束,邢刻带着伤来学校,许拙还偷偷难过了好一会儿,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的那种。
这孩子心肠特别柔软,也格外的善良体贴。大胡老师担心许拙听老杨说邢刻命苦,心里会难过,忍不住蹲下来想同他聊一聊。
却不想他才蹲下去,许拙便抿了抿唇,喃喃道:“大胡老师呀。”
他今天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头发都是蔫吧的,眼睛看着像无辜的小狗:“刚刚警察叔叔那样说……”
大胡老师连忙道:“出出啊,你听老师说。”
许拙道:“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关心阿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