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白墙的小户人家中,一位行者装扮的光头壮汉正满头大汗的喝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壮汉名叫余禄,乃是荷仙镇余家二郎,更是方圆十里内有名的俗家武僧,上能擒疯猪,下能毙凶徒。
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光头而无须,浑身肌肉紧绷如狮虎,透着一股精壮凶悍的气息。
这哪里是十八岁少年郎的样子,人家少年郎的肩头挑起的是莺飞草长和杨柳依依,余禄却是个弯弓射大雕、倒拔垂杨柳的夯货。
硬是连着喝了四碗汤面,余禄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单手拎起重七十八斤的混铁禅杖,然后朝着庖厨中忙碌的嫂嫂李秀蛾喊道:
“嫂子,我去寺里练拳去了,你在家记得要关紧门窗!”
“今天怎么去的这般早?二郎往日都是午时才走的。”
嫂嫂李秀蛾闻言连忙擦手解开围裙,扶门而出,看着即将离去的余二郎面露不舍和些许的紧张。
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平,不说妖魔横行食人,就连歹人都敢白天入室劫掠。
没男人在家总是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前两天就有一个歹人翻自家矮墙,若不是自家弟弟碰巧提前回来,两三拳将其打成了一摊肉泥,李秀蛾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
“没办法,师父要我早些去,不得不如此。”余禄苦笑道,一想起那间诡异的莲花寺,他就忍不住心生寒意。
李秀娥是荷仙镇上李家的女儿,嫁给余禄大哥已经五年,却做了四年半的寡妇。
县里人都道是余家大郎福气薄,俏丽妻子未过门就得了恶疾,娶妻本是为了冲喜,可不料在李秀蛾入门当天晚上,他就抛下娇妻和老母撒手而去。
而余禄母亲也在三年后驾鹤西去。
不过不知是什么考虑,李秀蛾在婆婆死后没有选择回娘家,或许是念及三年的情分非但没有改嫁,反而留下与十六岁的余禄相依为命,没有人知道婆婆死前和李秀蛾聊了什么。
“包袱里装的都是炊饼,你饿了记得要用开水泡软了再吃,不然太干太硬,胃可受不了。”
李秀蛾把包袱递给余禄,和余禄站在一起小声叮嘱着,一副小家碧玉的可人模样。
“知道了,嫂嫂。”余禄闻言心中一暖,连忙应道。
“还有你上山要小心,最近县上可不太平,有户人家七口人都被挖心剥皮,大家都说是有妖魔从长丰县城潜到了荷仙镇作祟。”
“山上林子密,容易藏脏东西,你别贪快抄小道,记得走宽敞的石板路。”
“我晓得轻重的。”余禄笑了笑,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
“嫂嫂,听说长丰县城已经被妖魔们屠了,满城百姓无一生还,是真的吗?”
李秀蛾听了脸色一白,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那天我正做饭,闻到一股闻所未闻的肉香,那味道整个荷仙镇都能闻到,听……听大家说,是那占下了长丰县城的妖魔在开万人烹,呕~”
说到后面,李秀蛾已经强忍不住,弯腰干呕不止。
余禄连忙扶着她,待其缓了过来才松手。
“不用太过担心,荷仙镇和长丰县可是隔了座白云山,那些妖魔应该不会舍近求远,再说了,即使打过来了,我们荷仙镇是南广总督周之骐的家乡,府里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说不定,府里的增援已经暗中抵达了,准备打妖魔一个措手不及嘞,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
说完余禄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有些不妥,连忙退后两步。
李秀蛾俏脸红润,如三春桃花,刚刚两人贴的那样近,一呼吸都是余禄的男子气息,又想起自己的纤纤细腰刚还被余禄握住,不由得羞涩不已,连忙道:“我没事的,二郎你快上山吧,不然去晚了庙里该罚你了。”
……
余禄走后,李秀蛾关紧了门窗,吃力的拎着把柴刀往房间走去。
余禄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头顶上厚密的树冠连在一起,将天空遮个严严实实,一丝阳光也照不进来,更离奇的是没有半声的鸟叫和兽鸣,整片山林都透着阴凉诡异的气息,余禄是唯一的活物,而脚下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像是在通往无数厉鬼欢呼雀跃的幽冥地狱。
很快余禄到达了一处前朝废墟,颓倒的古墙,无首的佛像,暗淡的琉璃瓦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入目皆是断壁残垣。
但仔细观察还是可以看出人为清理过的痕迹,在最高的碎石堆上摆着一块由碎片拼成的牌匾,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