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幽脸红了,随即黑白分明的眸中,也聚起朦胧的水雾。
她纤细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发出微弱可怜的一声:“……嗯。”
好像欺负了,但又没完全欺负。
怪怪的。
苏惊鹊霎时觉得自己手有点烫,差点忘了放开,还好黎幽很小声地提醒她:“苏姐姐,水。”
“谢谢。”苏惊鹊放手,接过她递来的温水和藿香正气液,黎幽就乖乖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直到苏惊鹊说了声“坐”,她才小心翼翼坐到床边。
苏惊鹊喝完温水,又埋头喝药。
黎幽很贴心地,已经将吸管戳进药瓶里了。苏惊鹊看着那根短短的吸管在,皱了皱眉,然后一咬牙用力把小罐中的液体全部吞进去,嘴里苦得不行。
一颗糖就这么递了过来。
粉色包装的瑞士糖,躺在黎幽白皙的手心上。
“糖。”黎幽软软道。
苏惊鹊犹豫了一下,牙齿掠过齿间,苦得她表情变形,她接过那颗糖,这回没再说谢谢。
甜甜的草莓味在口腔中扩散开,她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
苏惊鹊看向黎幽:“你爸爸出去忙工作,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黎幽想了想:“应该明天。”
苏惊鹊想了想,黎幽说是明天,那至少今晚之前黎先生都不会回来,她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我睡一会儿,待会儿就不出来吃晚饭了,你自己有吃的吧?”
“有。”黎幽点头,又补充,“陈阿姨会过来做饭。”
黎先生给苏惊鹊说过,陈阿姨是黎家的钟点工阿姨,每天早晨过来做饭打扫卫生,做完午饭后离开,晚上再来做一次饭,还有专门的司机接送。
说是钟点工,但工资待遇已经远超大多数全职保姆。
苏惊鹊一边感叹豪门的奢侈生活,连个保姆都有专人接送,一边嘱咐道:“如果你爸爸今晚提前回来了,在他进门之前把我叫醒。还有……刚刚的事儿,不许告诉他。”
苏惊鹊也说不清为什么,但她感觉这个只和她认识一小时的少女,会答应她的。
果然,少女很乖地点了头:“好。”
苏惊鹊瞬间十分满足,她觉得自己恶毒后妈的架子做得很足,很成功。
欺负人了,还不许人告诉家长。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好了。”苏惊鹊懒散钻进被窝,打个哈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黎幽没有转身离开,她起身半蹲在床边,歪头看苏惊鹊,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苏惊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还有什么事儿吗?”
黎幽小声问:“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睡一觉就好。”苏惊鹊对自己的身体有数。
黎幽犹豫地微微皱眉,黑眸中的水雾好像凝固一瞬,然后她忽然向前倾身,脸颊贴近苏惊鹊的脸颊。也没有很近,约莫十来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看着那双骤然靠近的漂亮眼眸,苏惊鹊呼吸蓦地滞了一下。
黎幽冰凉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烫后,才移开。
“苏姐姐……好好休息。”少女嗫嗫地说完,才起身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前,还贴心地把空调调到睡眠模式。
苏惊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太看得透这个少女。
说她胆大吧,说话声总是怯怯的,动作神色也总是小心翼翼,苏惊鹊说什么,她就乖乖做什么。
可是说她胆怯吧,她又总敢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比如轻轻抹掉苏惊鹊唇上的口红,再比如刚才突然贴近的那一下。
也不知道小朋友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还不错,恶毒后妈的人设立住了。
苏惊鹊没有多想,她已经很累很累了,翻个身把自己完全裹进被窝中,便昏沉沉地跌落梦境。
……
苏惊鹊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个梦,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黎幽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的原因,梦境中,少女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给她递水,给她喂药,又送她糖吃。
这么懂事乖巧的小妹妹,哪儿去找啊?
……唔,不是小妹妹,是她未来的继女。
继,女。
而她是后妈,恶毒的、不讨喜的,几年后就会顺理成章被轰出家门的后妈。
苏惊鹊在梦里,也不忘一遍遍提醒自己,心脏难受地往下沉。
苏惊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房间里黑沉沉一片。
苏惊鹊开灯才发现,自己眼睛有点涩,似乎在梦里哭过。心脏也沉甸甸的不舒服。
她也不记得做过什么梦。
反正,下定决心接受这个婚约后,她就没有过哪怕一夜的好梦。都快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