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间,温仙月下工之后给陈念窈知会一声,说自己请了假出去办点事,具体什么事也没说,给她借了身衣服就一个人出门了。
纺织厂占地宽广,从后门出去,要走上百步才能到比较热闹的街市。
这几日她已经将附近的地形都勘察个清清楚楚了,林掌事说的那方书院离纺织厂大概两里路,来回不过半个时辰。走出纺织厂的长巷,穿过晚间的闹市,还要通过一处无人的小道,才能到达书院。
那小道被两座大宅院落四周的高墙夹在中间,白天便阴森十足,寥寂无声;此刻夜色昏暗,飘着虚渺的烟雾,温仙月站在这头,仰着脖子望过去,尽头处露出一丝光线,无数尘土在光影下飞舞。
身后闹市的喧哗声声将此处衬托得愈发寂静,温仙月随意打量几眼,便头也不回地没入深巷,黑暗席卷,她的身影很快被吞没。
不远处观望着这处的于池一行人,隐下声息,暗中等候猎物的到来。
“要我说,温宜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啊,那巷子那么黑,她都能一头栽进去,完全不在怕的。”
“你再分心,我就要向大人告你玩忽职守了。”
于池攀在树上,与树枝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这处有个人。
他用内力传音,以免发出声响被人发现。
孔余在稍上一点的枝桠,在他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立在较前位置的齐雁云,无用的眼力能帮他很好地看清自家大人脸上的担忧,以及那紧绷的侧颜。
“切!”听他不咸不淡的语气,于池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但也立刻收了心,认真注意四周的环境。
跟他那么一搭话,孔余反倒被他扰了心神,忍不住开始关注齐雁云的神情,脑中一遍遍闪过前几日于池说的话,又想到暗巷里那人闲庭信步的背影,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涌出“于池是对的”这种想法。
孔余抱着剑斜斜靠着枝干,不可思议地啧出声,他怎么能在背后揣度大人呢?强迫自己丢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孔余看着于池圆滚滚的后脑勺,烦躁地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齐雁云的视线一直紧紧黏在温仙月身上,唯恐不注意分心,那人就不见了。
温仙月对暗中众人的行为想法一概不知,一边打起十分精神留意周遭的动静,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漫步在小道上。
刹那间,周身的氛围一下转变,宅院内的树叶纷纷落下,零落四散,窸窸窣窣的声音混淆了来人的脚步,只能听到枯叶纷飞、轻砸在地的响动。
温仙月一顿,快速屏息凝神,肃起眉毛,辨认来人的方向,脚下正打算如常朝前走,却怎么都挪不动,犹如巨石般沉重,双手也使不上劲,筋脉松软,内力被封。
是毒!
她死死盯着巷子里的漂浮着的雾气,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原来这巷子里早就被他们下了毒,她竟毫无知觉,就这样走进了早就设好的陷进中。
脚步声逼近,下一瞬那脚步声闪到她身后,带着十足气力的一掌重重拍落在她颈肩,随后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群黑衣人见她倒地,麻利地将其套上麻袋扛起,飞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前脚刚走,齐雁云带着人后脚就落到地面,他神色急切,随意吩咐几句,就带着人追上去。
“孔余带一队人留在这儿看看有什么名堂,其余人跟我追。”
带着人一路追到南边城墙下,前面的人停下后,齐雁云迅速挥手叫停,后面的人会意,各自藏匿在角落,等待他们下一步动作。
城墙上方垂下几根细细的钢线,想来他们在城外设有的接应动的手脚,以此跃出城门。
这处的城墙不算高,若是借着钢线,对这等有功夫的人来说,翻出城墙轻而易举。
奇怪的是,那群人到了城墙,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站在原地四处打量,像是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