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沉默是短暂的。
很快就有声音附和,赞同起李开庐的话来。
皆是世家子弟,许鸣暗想看来这些人心里也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只有寒门士子握紧袖中的拳头。
李开庐瞥了一眼寒门士子中端坐的谦谦君子,新科会元,解文朴。
遂开口道:“子白兄,你可是咱青风郡的一郡解元,而今再中会元,来日上了殿,说不定还能成咱们这大离朝第二位大三元,子白兄对尚书令大人的这一策如何看?”
不怀好意。
许鸣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开庐就是针对的解文朴。
解文朴出身贫苦,朝中定然是无族人相持,此番无论如何作答,都将得罪些庙堂诸公,要么得罪尚书令,要么得罪尚书令的对手。
许鸣倒很是期待,此人如何作答。
解文朴看了看身旁隐隐以他为首的众寒门士子,面露微笑,迎着李开庐等人不坏好意的目光,轻声开口。
这一开口便是满堂皆惊。
“此策祸国殃民。”
此言一出,李开庐面露喜色,这解文朴平日看着聪慧,没曾想今日说出如此愚笨之语。
远处自家兄长轻轻点头,李开庐心领神会,朝着解文朴拱手一礼,“子白兄如此评论尚书令之策,可有高见?”
既然开口,解文朴便毫无畏惧,瞥了一眼堂后帘幔,笑容不改,朗声达道。
“此策短期能选出德才兼备之士,官吏任命之权亦收归朝廷,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倒行逆施。”
“察举之法,以家世、德才来定品级,久而久之,朝堂之上将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而各郡的中人,又是上品要员来选,时间一久,官吏选拔之权岂不是被世家大族所把持?”
“所选中人,又如何保证公正无私?”
“天下多是苦贫之家,如此断其出头之路,不怕引起这滔天民怨吗?”
解文朴掷地有声,沈如意轻轻鼓掌以示赞赏。
帘幔后,众皇子亦是心思各异,他们身后都有母族支持,所以在此事上多是支持此策,更何况萧氏就是大离最大的世家。
至于解文朴说的隐患,也不是想不到,但这都是几十上百年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是确保坐上那皇位。
“子白兄此话有点耸人听闻了,像是与我等世家子弟有仇一般。”李开庐也被解文朴的话惊了,有点担心再论下去,怕是会失控。
“你与我出自同郡,若是朝廷选中人,大概会是咱们月下书院的林山长,又或者是山坞先生。”
谈及师长,解文朴不忘礼数,朝着远方拱手一礼,“二位师长,皆是德才兼备之人,学生不敢妄议。”
李开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诸位有所不知,差点忘了,子白兄自幼在山坞先生那学棋,十六岁便是青风郡棋手第一人。”
“当年子白兄你可是立誓要成为大离棋圣的,如今到了天都,可曾记得昔日豪言。”
许鸣感叹,这李开庐的嘴是真能扯,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就东拉西扯的就把话题转到下棋了。
“解某已经放下棋道一途,往后只会偶尔以棋为乐。”解文朴轻声说道。
“子白兄,这是为何?”身旁有人相问。
“下棋救不了大离。”
帘幔后,二皇子放下酒杯笑道,“我倒是知道个消息,前几日解文朴登门拜访棋诏郎陈历,与之十番棋,解子白初败前三局,后连赢六局,据说下完后,解文朴在陈历家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过来。”
“陈历乃大离棋道第一人,如此说来,解文朴年纪轻轻还真就成了大离棋圣。”四皇子啧啧称叹。
许鸣自然也听到了帘幔后的对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解文朴。
“子白兄还是过于危言耸听,尚书令大人此策,在下认为老持沉重,不失为利国良策。”又有世家子弟高声遥拍尚书令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