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发问的是王氏,她作为一个女人,用镜子更多一点,当然感觉更直观。
雷富贵捂住头,叹息道:“现在是成本的问题吗?是这东西造出来,咱们敢拿出去卖吗?
这要是被那些公爷候爷知道了,怕不是全都要扑上来,到时候咱们家就死无藏身之地了。”
雷虎既然敢拿出来,当然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如果咱们招那些流民来生产呢?
生产出来之后,不在南京本地售卖,而是让流民拿着,到扬州,松江等地去卖。
只要先卖出一批,后面有钱了有些事就好办了。”
雷富贵问道:“让外人拿着跑这么远去卖,万一他们拿着跑了怎么办?而且出远门,光是一个路引都是麻烦。”
雷虎竖起指头:“第一,出门的人只用那些拖家带口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最好。
第二,咱们头几批只做巴掌大小的,想来也就值十两八两银子,这么点钱,还不值得这些人丢了家人跑路。
第三,现在怕是也没多少人认真的核查路引这种东西了,出门的人穿好一点,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流民来,问题大致是不大的,实在不行的话,南京城怕是不缺造假路引的人吧?”
雷富贵不愧是个为了赚钱连铸铜钱这种生意都敢做的家伙,一听就觉得雷虎这思路不错。
虽然小有瑕疵,但他这个做爹的也不是个坐着等人喂饭的家伙,马上作出了补充:“假路引倒是不至于,我给陈捕头塞点钱,弄上几张倒也不难。”
马大师早就说过,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敢于将自己的脖子套到绞索里面,何况现在看起来,风险还没有这么大。
雷富贵马上掏出了自己埋在床底上的白银,在老马家作坊隔壁买了更大的一块地,开始盖起了作坊。
“老虎啊,咱们雇人,是签工契还是签身契啊?”
经过这些天的折腾,雷富贵已经不再将雷虎看作一个单纯的孩子了,有什么事都要先问过雷虎的意见。
“当然是签身契了,咱们做的事麻烦比较多,还是自己家的家仆可靠一点。”
世道艰难,城外的这些流民已经顾不得是不是卖身契了,毕竟一家人活下去才最重要。
条件很坑人,二十户人家,每户人家的卖身钱平均也就二十两,另外每个月一两银子的零花钱,吃住衣服全部由主家提供。
即使这样,在南京城外招工时,也是抢得快打破了头。
毕竟,在这种时候,谁还会在乎是不是卖身为奴呢?
有得吃有得住,人身安全有了保障,比现在在城外饥一顿饱一顿,躺在地窝子里受冻,一生病只能等死的境遇,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更重要的是,主家还只要那些拖儿带女,甚至欢迎那些拖着老娘的人家,这就更好不过了。
这年头,其它大户人家都只喜欢年轻的壮劳力,或者十多岁的小娘子,谁见过喜欢拖油瓶的。
雷富贵与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眼睛都挑花了,挑了二十户他看起可靠的人家。
有人有钱,事情做起来倒是快。
男人就在雷富贵的指挥下搭建工棚,这个时代的农村男人,多少懂一点盖房子,何况是搭建这种毫无花哨而言的工棚。
女人就在王氏的带领下,给这些人做饭,洗衣,开垦菜地。毕竟多了这么多张嘴,不可能每天都花钱去买菜,这些劳力闲是不可能让她们闲着的。
雷虎这几天也很忙,老马的作坊已经开始试生产了,现在每天都能出产好几十套轴承,就等着他去指导最后的淬火回火呢。
“真骚!”
铁球捂着鼻子退出老远。
可不是么,烧到上千度的钢圈浸入马尿中,那激发出来的味道简直让人一言难尽。
“我说老虎,为啥一定要用这玩意淬火?”
老马也是觉得有点受不了了,问道。
雷虎将钢圈从马尿中提了出来,原来打磨得光亮无比的表面,已经蒙上一层灰白色。
“渗氮,明白么?可以提高表面硬度,让它更耐磨。”
一边说着,一边将钢圈扔进旁边的保温箱:“在这里面保温半个时辰,再拿出来就可以组装了。”
老马也懒得去深究雷虎的神神叨叨了,现在已经攒了几百套的库存,还是赶紧加工出来,然后组装好了,等着卖出去换钱呢。
“马叔,你多少弄个口罩戴上啊。”
“没事,被这骚味一冲,我感觉人都清醒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