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街道上,灯光昏暗,七七八八的社会青年抽着烟,喝着酒,咒骂声和调侃声此起彼伏。
一声“秦枝”,让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光头男侧了个身,秦枝从他怀里挣扎着扭脸,看到了路口的李京州。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远远看着,像极了夜暮之中的一个白色剪影。嘴上叼了根抽了半截的烟,双手插兜里,松松垮垮站着,看样子挺悠闲的。
秦枝却紧张的浑身发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李京州!!!”
平地一声吼。
这一声使出了秦枝所有力气,她胸口一起一伏激动地喘着气,咬牙对光头说:“我都说了,我男朋友在等我!你现在信了吗?!”
光头朝李京州那看了一眼,秦枝感觉到他明显僵了一下,随后他胳膊便松了松,把她放开了。
秦枝重获自由,几乎没有犹豫,立即朝李京州奔去。
李京州只感觉有个人影“倏”地就飞过来了,接着自己的衣摆就被人攥住。
某人紧紧挨在他身后,抖成了筛子。
还以为她多大胆。
李京州在心里冷笑一声,把嘴上的烟拿了下来,丢在地上,又走上前一步,在脚底踩灭,然后抬头看光头。
“上次没蹲够?这么快又出来惹事?”
光头皮笑肉不笑叫了声:“京哥,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光头这么说,他身后的小兄弟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李京州轻嗤:“嫌我过来坏你好事了?”
“没……没有的事。”光头结结巴巴,眼睛乱转,一看就不老实,“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嫂子道歉。”
他说着就走到秦枝面前,二话不说一个九十度大鞠躬:“对不住了嫂子,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呗。”
秦枝一怔,忍不住朝李京州身后又缩了一下。
李京州肩膀一抖,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看着她:“就这个胆儿?”
秦枝嘴巴倔强的抿着,嘴角紧绷,眼里有害怕,还有厌恶、恼怒、憎恨……她自知已经安全了,所以并不掩饰那些东西。
李京州因为她这表情多看了她一秒,接着眼神一黯,看到她肩膀上的淤青。
这道伤怎么来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李京州慢条斯理又掏出一根烟咬嘴上,也不点燃,咬了咬,像在想事儿。
过了那么一分钟,他才对秦枝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怎么处理随你。”
说完,真就往路边一站,把剩下的烂摊子留给她解决。
她看了看光头那群人,又看了看李京州。
他们认识,甚至渊源颇深。
可他和他们,不一样。
秦枝很确定。
所以她很快有了决定。
她看着光头,眼神很淡:“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话,她走到桌前抄起一个空酒瓶,转身就要往光头脑袋上砸。
李京州手一抬把她拦了下来。
秦枝的眼睛亮得吓人,在苍暮下如同两簇烈火,噼里啪啦燃烧着:“你不是让我看着办吗?”
李京州微微皱眉:“你怎么那么会给我惹事儿?”
“反正你不来,我该砸也得砸他。”
秦枝飞快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李京州听没听清。
他朝光头勾了勾下巴,示意光头过来。
光头哈腰走过来,脸上赔着笑,待他走近,李京州眼神一变,拿起秦枝手上的酒瓶就朝他头上砸了下去。
绿色的酒瓶支离破碎,两道血迹顺着光头的眉毛流到下巴上,又一滴滴砸到地上。
秦枝呼吸一滞。
身后的众人也都懵了。
李京州懒散地甩了甩手,对光头说:“再有下次,就不是一酒瓶这么简单了。”
光头捂着脑袋,连连说“知道了”,随后被几个兄弟七手八脚扶走了。
人都散了。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大排档顿时冷清下来。
“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你砸他干嘛?”
几乎是同时问出来的。
他们两个人对视,眼里没有火光,也没有内容。
最后还是秦枝先回答:“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京州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照这么说,他想上你,你是不是该上回去?”
“李京州!”秦枝瞪他,“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李京州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说了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救她已经是好心。
如果不是看在她肩上的伤,和他有点关系的份儿上,他不会帮她出气。
秦枝被他怼的词穷了。
吵不过,她只好瞪了他几秒,随后扭头就走。
“喂。”
李京州喊她一声。
秦枝挣扎了几秒才顿住脚,转过脸,语气并不太好:“干什么?”
“你妈没告诉过你做人要讲礼貌吗。”
李京州的道理很简单,帮她出气是一方面,可要道得谢也不能少。
秦枝太阳穴“突突”地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
李京州听到想听的了,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喂!”
秦枝也喊住他。
可李京州没和她一样停下脚步。
秦枝大喊:“你妈妈没教过你别人说‘谢谢’,你要回‘不客气’吗?”
李京州急刹车顿住。
秦枝一怔,猛然想起什么,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可李京州没有转脸,只停顿了几秒,随后就继续离开了。
秦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惊慌和气愤顿时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