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石牢外的一切,醉心演武的两人毫不知情。他们将落花宫的软剑剑招悉数拆解了一遍,一一寻着破解之法。钟景丛受益良多,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
宿谏容瞧着还剑入鞘、认认真真冲他道谢的小教主:这人额角、鼻尖上都挂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勾起嘴角,抬手轻轻刮了钟景丛鼻头。
钟景丛:!
宿谏容笑:“不必客气,毕竟欠你。”
昨天钟景丛昏过去了,他白吃了人家一个飘香四溢的大鸡腿和一壶酒。约定就是约定,他没道理白占这点便宜。
从阴云中透出的月色将石牢照亮,钟景丛抿了抿嘴,鼻尖上传来的陌生触感让他浑身抖了个激灵。他自觉耳尖发烫,便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丢下一句“前辈再见”后就飞快地跑走。
宿谏容闷笑,摇摇头,却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小教主腰间的碧绸绅。
宿谏容:“……”
宿谏容:“噗——”
行,这次,算坐实了“脱”人衣物之罪。
武林盟消停了两日,第三日虹销雨霁,又来挑衅。钟景丛立在山巅,遥遥看着和曲水剑派站在一起的落花宫。他嘴角微挑、手中青冥出鞘——
半个时辰后,刚睡醒、在泉水边洗好脸的宿谏容,就看见了钟景丛身边的那个小侍女。小侍女臭着一张脸,怀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酒有菜。
宿谏容挑眉:“你们教主呢?”
小侍女没有回答他,只是恶狠狠地踩着木栈道下来,将托盘往石牢门口重重一搁:“大魔头我警告你,我是教主毒唯粉,你长得再好看也别想和我套近乎!”
宿谏容:……
宿谏容:“……有句讲句。”
宿谏容:“你们教主是挺好看的。”
小侍女的眼睛亮了:“是吧是吧!你看教主那凤眸!再看那细腰!啊,我死了——!”
宿谏容:“……”
宿谏容想着面前的小侍女是魔教教主的贴身侍女,专管伺候钟景丛洗漱更衣的。为了自己的视觉考虑,他循循善诱道:“但你不觉得——”
小侍女:?
宿谏容:“你们教主并不适合红色的眼影吗?”
宿谏容:“而且,这种红色的眼影,它还配上青绿色的碧纱袍子。”
小侍女:“……”
他这番话让小侍女犹豫了片刻,这小姑娘左顾右盼了一番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有点儿。”
说完,她不等宿谏容开口,又极快地补充道:“但是,教主最美!你别试图诋毁拉踩!”
宿谏容:“……”
宿谏容:“就不是,你想,如果你们教主换上一件白细绢袢做内衬,然后外罩一件月白色右衽长衣。加上一件云水或者云山蓝的半臂,腰束一条锦绅,下着浮光袴、踏云雪靴,岂不是仙袂飘飘、风姿绰绝?”
小侍女偏着头想象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什么,竟然脸蛋通红。
最后,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宿谏容意犹未尽,顺手找牢头要来纸笔。烧牛肉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他和小侍女两个人,隔着石牢的铁栅栏席地而坐。他一边说、一边画,给钟景丛设计搭配了好几套衣服。
宿谏容:“然后他那个头发也别成日披着了,真的不成体统。”
宿谏容:“你用落尘将他的长发扎成一股,上琼簪,系玉瑱,这不妥妥偏偏佳公子?”
宿谏容:“啊,要是骑白马,岂不就是《公子行》里的高门贵子?”
所谓:双蹬悬金缕鹘飞,长衫刺雪生犀束。
小侍女一开始还有点儿别扭,但看着那白绢上又美又俊,穿的衣服还很好看的教主……
小侍女:唔。
小侍女:试问谁又能拒绝魅力纸片人呢?
于是,前一刻还争锋相对的两人,通过一副幅画联系在一起。小侍女就好像免费约到了给自己画人设图的大手子,整个人兴奋得忘乎所以。
而兴高采烈打了胜仗的钟景丛,来到石牢就看见——自己的侍女和宿谏容蹲在一处,两人有说有笑,面前一张白绢画满了人物。
钟景丛:?
钟景丛:……
他顿住脚步,而后转身,径直回了寝宫。
入夜,钟景丛叫来侍女。他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柄剑:“把你从宿谏容处偷学的剑法演一遍。”
侍女:???
白胡子起居注捧着竹简缓缓走过,笑眯眯地看着如遭雷劈的小丫头——
起居注:“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认清自己。”
起居注:“亲你这样的,就是当个洗脚婢的命。”
起居注:“虽然我们历代教主都是通过比武干架夺得尊位,但从没有侍女上位的先例哦。”
侍女一愣,抢过起居注的竹简,发现这死老头竟给她浓墨重彩地记了一笔:“丙辰年,夏,侍偷学武功。”
侍女:“……”
侍女:“……我只是看点美图啊大哥。”
侍女:“别给我扣帽子,我还不想死!”
侍女:“而且牢饭只有馊馒头,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