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是容溪斩杀了这只金丹期的妖兽,心底的不屑渐渐少了些,多了一丝的敬佩,或许少宗主也没那么差吧......
在车队的末尾,细皮嫩肉的幼童跑得很吃力,一路上又累又渴,萝卜一样的小短腿捯饬个不停,才堪堪追上他们的速度,连脚掌都磨破皮了。
容溪看着小孩儿一边拿破破烂烂的袖子擦汗,一边跟着车队跑,无奈地摇摇头,连忙同赶车的弟子让孟玄度与她同乘一车。
男童喘着粗气上了马车,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容溪递过去一张帕子,细白如嫩葱茎的手指同帕子上粉红色的合欢花交相辉映,若不是昨日才见过这只手如何握着木枝挥出孤绝的剑法,恐怕还以为这是哪位养在深闺中的富家小姐。
孟玄度默不作声半晌,样子有点怯懦,并不去接那帕子,容溪也没有不耐烦地收回手,反而将温和包容的眼神落到男童身上,静静地如一汪流水。
如今的男主可真是个小可怜见儿的,当初孟玄度化身成修罗,可是屠了整个白玉仙京,说是满天血雨也不为过,而她自己更是直面魔头,被长剑穿肩而过,钉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说实话,容溪还有点怵那报社疯批,幽深诡谲,鬼气森森的。
见男童接过手帕,容溪便收回手,身子软软地靠在了马车箱壁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主动和孟玄度说话的意思。
二人相顾无言,马车中唯有那四周的八角铜铃泠泠作响,安静极了。
静幽密闭的空间内,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儿萦绕在容溪鼻尖,像是汗味混杂着尘土,容溪闻得有些反胃,蹙着眉头睁开眼睛,看向旁边拘谨地坐着的男童。
男童纤细的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了,黄白的脓水沾染上破烂的袖子,衣服上也尽是灰尘和干涸的血迹,整个人像是逃荒来的,除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净得像是昆仑山顶最洁的一抹雪色,浑身都脏得令人发指。
容溪有些洁癖,她在白玉仙京时修行时,虽然能够用净身术,但却总觉得不干净,常去山后的灵渠洗澡,此时身边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萝卜头,天知道她是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没将人丢出去。
容溪忍了忍,却又实在忍不住,只好将马车的窗帘撩了上去。回过头去,却见幼小如猫崽儿的男童缩了缩脖子,屁股悄悄向车厢左侧挪了挪,整个人都贴到了车璧上,还时不时拿眼神瞟她,似乎很害怕她发火将他赶下车。
容溪见他这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又不知道如何去解释,社恐星人,实在不善长和人打交道,“你......我不是......,算了......”,容溪认命地叹息一声,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一个向男主示好的办法。
她催动木灵根幻化出一片巨大的芭蕉叶,将芭蕉叶微微卷起,又用水灵根变出一些甘甜的泉水来,容溪将呈着一捧清水的芭蕉叶递给低着头像是黑暗中潮湿的小蘑菇的男主。
神情郁郁的男童突然抬起头来,浅浅琉璃色的眸子亮如星子,只有一瞬,便又重新耷拉下脑袋,男童怯生生地道了句:“谢谢仙子姐姐。”,便用那双满是泥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芭蕉叶。
冷不丁被叫了仙子姐姐的容溪囧囧有神,这个世界对女修或客气或尊敬或赞美都用xx仙子称呼。
可她穿到这方小世界八百年了,从来没有人叫过她仙子,更不要说这么羞耻的仙子姐姐了,这实在是......羞耻度爆表......
男童似乎是渴紧了,吞咽清水的动作有些着急,将自己的前襟都濡湿了,吨吨吨几下就将芭蕉叶上的水喝光了,他一擦下巴上的的水渍,拿着空了芭蕉叶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坐在软垫上手足无措,急得耳朵都红了。
容溪看他拘谨得可爱,清亮的眼眸中铺满了星星笑意,忽然福至心灵,将那翠绿肥厚的芭蕉叶变作一团细长的兰草。
幽紫的兰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瞬间将酸腐的汗臭味驱散一空,看得男童惊呼出声,这比街上卖艺人耍得杂耍神奇多了!
容溪丢出一道净身术,将孟玄度身上的污垢尽数除去,如今没有条件好好洗一洗热水澡,只好这样净体,泥里滚的男童又重新露出那抹雪色,男童还握着手中的那一束兰草,显然对它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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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队人都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只有客卿长老能够辟谷,之前带的辟谷丹已经都吃完了。
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大家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今日恰好路过一座小城,容溪向城门守卫交了几锭散银子的入城费,打算在小城中歇息一夜,然后再赶路回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