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十二月,夜色倾覆,明月当空。
沉绛把车停在院子里,打开车门,立即有人上前给她撑伞。
“不必了。”沉绛从车中拿出一把黑伞,自己撑起走去廊下,她身材高挑,黑色收腰大衣衬得她腰身极致纤细,月光下行走,仿佛是一只独自翩跹于雪夜的黑蝴蝶。
走到门口,沉绛抬起伞,看了一眼月亮。雪夜明月,有些难得,她仰着下巴,轮廓干净利落,漂亮的眉眼微微上挑,透出冷淡疏离,撑伞的手戴了一只羊绒手套,裸露出的手腕白皙如玉,隐约能看见一点泛青的血管。
盯着夜空看了一会儿,沉绛走上门廊,仔细将伞收起。屋子里灯光通明,却很安静,不像从前那么热闹,站在院外就能听见一家人的吵嚷,她推开门。屋子里暖烘烘的,沉绛将大衣和手套脱下置在门廊处,换下短靴,趿上拖鞋,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消毒湿巾仔细擦了擦手,这才走进客厅。
“小姐回来了。”家里的阿姨看到她,问候一声,然后便快步出了门,似乎是刻意留出空间。
父母和两个哥哥沉默坐在沙发上,看到她进门,苏韵站起身,红着眼喊了声沉沉。
“妈。”沉绛走到沙发前,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份体检报告,是她眼熟的东西,她探手去拿,被二哥沉纡阻止:“沉沉,别看了。”
沉绛还是拿起来翻了翻:“癌症晚期?谁的?”她又翻到前页,看到名字,“爸?”
沉正叹口气:“这是你们傅叔今天给我的。”沉正口中的傅叔是他的多年好友,原是京海市市立医院的院长,前两年刚刚退休。
“假的。”沉绛将报告单扔在桌子上,“叫我们回来就为了这个?”
“沉沉,怎么跟爸说话呢?”沉纡一把将沉绛拉到沙发上坐下,“病历是医院开出来的,怎么会有假?”
苏韵抹了抹眼睛:“我知道,沉沉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这确实……”
“妈,我读的是医科。”沉绛挑眉,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在搞什么。
“你读的是临床医学,对癌症怎么会了解?”
袖子被沉纡悄悄拉了一把,沉绛不再多说,只是冷冷看向窗外,雪还在下,不知道她今天还能不能赶回学校,有份实验报告她没有处理完。
沉正又叹口气:“你们也知道,我是很开明的父亲,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坦白地告诉你们,所以今天叫你们三个回来,就是交代一下后事。”
“爸,哪有这么严重?”沉纡苦着脸,心中很难受的模样,然后拍拍沉绛的肩,“沉沉,爸最疼你,你快安慰安慰爸。”
沉绛只是微微蹙眉:“你们信这个?”她瞥了一眼报告单,转头看向沉纾,“大哥也信?”沉纾轻咳了一声。
沉绛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心中有了谱:“那好,爸有什么话就说吧。”
沉正摆摆手:“爸带着沉氏走到今天不容易,现在集团做大了,稳定了,也到了你们几个该接手的时候了。我今天已经跟律师交代好了,我手里的固定资产分为三份,一份给你们妈妈,一份给沉沉,剩下一份你们两兄弟平分……集团的股份,你妈妈不懂生意上的事,股份就都给你们三个,也是平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沉绛终于站起身:“股份我不要,给哥哥吧。学校还有事,我就先……”
“你给我坐下!”沉正忽地拍了一掌桌子,作为一个温柔风趣的好爸爸,沉正难得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惊得沉纡忙拉住沉绛:“沉沉乖,先听爸说完。”
沉绛却只是垂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沉正的语气马上又和缓起来:“沉沉,爸知道,小时候爸妈把你一个人丢在国内,让你自己生活了好几年,这份委屈,是我们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的。”
“是我自己选择留在国内的。”沉绛重新坐回沙发上,语气浅淡,“我也没觉得委屈。”
“可现在爸没多少时间了,不管你接不接受,爸必须为你的未来做好打算。”
“所以爸到底是什么打算,我对从商没兴趣。”沉绛又看向窗外。
“爸知道,股份给你也没什么用,所以爸给你找了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他会……”
沉绛回过头,眼角眉梢的冷意更甚:“结婚对象?爸,你该不会是想要我跟人联姻?”
看出沉绛的抗拒,沉正又严肃起来:“这个人是爸千挑万选才择中的,京海高门子弟中最好的一个,咱们配人家,都算是高攀了,沉沉,你嫁给他,爸以后才能放心闭眼。”
沉绛只觉得荒唐:“我不同意。”
沉纡又悄悄扯扯沉绛的袖子:“我的好妹妹,你先答应下来,过两天爸就……”
“你必须同意。”沉正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沉沉,你先看看,这是谈家的独子,谈司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