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后背靠在比武台侧面的柱子侧面,手中拄着跟了自己三年的长|枪。长|枪的枪头在脚下早已被士兵们踩得结结实实的黄土路面上划过,带出了一条狭长不深不浅的凹痕。高台的横梁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叶鸢半张脸,榆城深秋的气温偏凉,呼吸间喷出的气在空中形成雾气,氤氲着向空中消散。
“走吧主子,”术七在叶鸢旁边的角落里,靠着比武台蹲着,“明天就启程回京了。”
“怎么又叫上主子了。”叶鸢随口应答着,直起了身,将倒提着的长|枪向下抓了抓。
“嗐,都要离开赤鹰军了,”术七站起来跺了跺已经有些麻了的腿,“您不是我主子是什么呀。”
“七哥你怎么对赤鹰军一点不舍都没有?”叶鸢表面上说着责怪的话,术七也没当回事,只是吊儿郎当的笑笑:“我就是一死士,参军几年也还是上不得台面,这就不是我该呆的地方。要说不舍得还真有点,主要是赤鹰军的伙食真的好,给您做亲卫真是吃了不少以前没吃过的好东西。”
“你现在做死士,谁家敢要你?”叶鸢拍着自己靠在比武台上面的时候身上蹭上的灰,“你早就不是了。等进了京城受了封赏,这亲卫你还是继续做着,叫主子还是早了点。”
曾经术七只是一个死士,却有着死士不该有的活泼天性,当年没少因为这些受罚。术七性子渐渐收敛,却在某日受罚时被叶鸢看中,白明酌看术七活泼,倒是适合陪伴叶鸢,也就随叶鸢去了。于是术七虽然是个死士,却和那些死气沉沉只有卖命的死士不同,虽然没比叶鸢大上太多,倒像是给叶鸢当奶娘的小哥哥。
术七闻言愣了一下,“主子回京能拿到兵权?”
叶鸢微微颔首算是默认。术七皱眉:“何甘平手里握不到兵权,不会狗急跳墙吗?”
叶鸢摇头:“何甘平多多少少手里还是有人的。虽然南北双境的布防是白家军和赤鹰军守卫,何家插不上手,可靠近京城的这几座小城,府衙里大多是何家的人,更遑论这些小城的守卫不知被他渗透了多少。我也没想要别的,只是打算拿下京城的布防。”京城分为内外城。内城是皇家天子和嫔妃子嗣的住所,由禁军守卫。外城是京城里的各家高门贵府的住所,叶鸢想要的兵权,便是京城的外城布防。
“走吧,”叶鸢摆摆手,“我去和胡将军道个别。”
三年时间发生了很多。本来平静的榆城在叶鸢进入赤鹰军的第二年遭受了战火的洗礼。金国的军队突然没有缘由的袭击榆城,战争持续了两个月,死伤无数。这场仗赤鹰军和金国的军队僵持不下,均已筋疲力尽,最后一场仗,叶鸢带人重伤了敌方主帅赤珠,赤鹰军士气大涨,压制住金国的军队。金国自知大势已去,退兵回朝。叶鸢也因此获得朝廷的封赏,从此不再是赤鹰军军师,而是从三品的叶小将军了。
云格琼在榆城的居安楼稳定下来后就带着徐师傅回了京城。徐师傅是居安楼的一大招牌,总不可能为了叶鸢一直留在榆城。
叶鸢帮着赤鹰军扩大了和容记药铺的合作,药铺的生意太好,张威每天忙忙碌碌,容绮萦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三年里,容绮萦和张威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男一女。叶鸢即使已经被封赏为将军,容绮萦也对她始终如一,只是张威平日里会躲着叶鸢些,却也不会干扰叶鸢与容绮萦相交。可以说,只要赤鹰军驻守北境一日,容记药铺的生意就一定好做。
叶鸢倒也没有急着进京,而是带着自己的心腹小队用了十日才骑马进了京城。
守边的将军受召进京意味着也许还会有封赏。从三品的将军,在京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职位。但全京城都知道,赤鹰军的叶将军要进京了。谁不想见见呢,殷朝唯一的女将军。即使是不关心朝政的贵女们也在私下讨论,这叶将军是什么人?
京城里谣言四起,若是叶鸢本人听到这些传闻一定想不到,虎背熊腰提着长刀的大姐,被朝廷招安的女土匪,大字不识且一言不合就揍人的女流氓……这些全都是她自己。
进了城门,门口守卫查了叶鸢一行人的路引和文牒,很是尊敬地将叶鸢的小队放行。术七踢了踢自己的马的肚子,上前几步,凑到旁边小声说:“主子您这个位置是已经定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