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在院落的门前转着圈,手里拿着扫帚打扫着,眼睛却打着转的盯着乞丐堆看。
“诶呦,”隔壁的邻居王婶子探出头,“妮子你晃啥呢?”
叶鸢对着王婶子笑了笑,“没,婶子,我看对面的那个男孩看着挺矜贵的,不像个要饭的。”
王婶子乐的直摇头,“妮子你可太实诚了,不是个要饭的能是个啥,在乞丐堆里趴着的脏娃儿有的是,扒出来洗一洗干干净净的漂漂亮亮的小娃儿也多得很,左右都是要饭的,谁又比谁金贵了,这都是命。”王婶子瞟了一眼乞丐堆,“金贵啥啊,还是个瞎的,也是怪可怜的。”说到这,王婶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鸢,笑了笑,“不怪你这么说,妮子你自己还是个小娃儿呢。”
叶鸢听王婶子这么说笑了笑,“婶子说的也是。”
叶鸢没说,那少年端坐在乞丐堆中,姿势一看就是世家大族教过的。她和王婶子谈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路的另一边,那少年该是能够听到的,可是他毫无波澜,分明是心有城府的样子。身上即使脏兮兮的叶鸢也看得出,那是落云锦,即使是公主的份例,每年也不过只能拿到两匹。
叶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王婶子的大呼小叫声和其他乞丐讥讽和嫉妒中就把那个少年领回了家。距离乞丐堆近了叶鸢才知道,这个少年哪里就心有城府了,分明是这个少年又聋又瞎!可不就是毫无波澜吗,他听不见啊!
说实话,想让一个又聋又瞎的人乖乖听话还是不容易的,看不见听不到,根本不能交流。叶鸢去牵他的手,他肉眼可见的打了个哆嗦。
哦,吓了他一跳,叶鸢心里想。
叶鸢轻轻拍了拍他脏兮兮的头顶,安抚一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倒像是以前在山里,逗弄自己养的那只叫追风的白色的狮子猫。
少年茫然的抬头“看”向叶鸢,叶鸢也有一点无措,尝试性的把手指放在少年手中,慢慢的写了个“走”字。少年低头,一字一顿的用有点沙哑的少年音,说出了有点走调的话,“走去哪里?”
还好不是哑巴,叶鸢庆幸,万幸还识字。叶鸢轻轻捏了下少年的手,再次表示自己无害后,慢慢在他手心中写到,“我家。不会害你。”
到家中叶鸢给少年烧了水,打了半桶在浴桶中,又打了些在木盆里。叶鸢写到,“帮你洗头。”随机拉着少年在小桌案旁边坐下,将木盆架在一个凳子上,轻轻拍了拍,稍稍用力气往下压,少年乖顺的将头低了下去。叶鸢扶住他,帮他往头顶浇水。
倒是比追风洗澡乖多了,叶鸢盯着少年被打湿的柔软的发旋心想。涂了皂荚换了盆水,水依然是浑浊不清的,叶鸢拽住少年的手,“别着急,多洗一遍。”叶鸢忙着帮少年洗头发,倒是忽略了少年难堪得耳根发红。
擦干净头发,叶鸢确保浴桶中的水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一个身高不低的少年淹没后,在浴桶旁的凳子上放好皂荚,又取了一件自己的,制式简单些方便穿的衣服,打量了一下少年,和自己的身量差不多,应该是合身的。
“我,女孩,没办法帮你洗澡,”叶鸢牵着少年的手,引着他去摸皂荚和衣物,“皂荚,衣物只能先穿我的将就下。”少年点了点头。
“水我放的不多,注意安全,洗好之后,”叶鸢引着少年摸向了凳子旁边,另一张凳子上放了一盆清水,“这里有盆水可以冲洗,我去买点吃的,你注意安全。”
叶鸢写完又觉得自己写的东西太过于复杂,手上写字不是很容易被识别,“你重复一下我说的话,我怕你有不清楚的地方。”少年重复后,叶鸢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练功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以后都要和我确认。”
叶鸢带上买好的吃食,到布行给少年买衣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粉白的小脸瞬间涨红,那个人,他没有亵裤!
对于一个饿的久了的人,少年吃饭不算很快,叶鸢在他吃米饭的间隙里不停的给他添上焖肉和野菜,少年摸索着用勺子挖着碗里的饭,明明已经端着肉眼可见的拘谨与小心,却仍是掉了许多的菜和饭在地上,看上去根本不习惯目不能视这件事。这是,刚盲了不久啊,叶鸢眉头皱成愁苦小猫猫,这小少爷经历了什么啊能惨成这幅田地。
在少年吃完第二碗饭的时候,叶鸢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腕,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涨的通红,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就吃了人家两碗饭菜,对方一定是不愿意吧,就算是愿意也会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失礼。
“对不起,我一时忘形,吃的有些多了。”少年低头说到。
叶鸢看着少年无意识蜷缩起来的手指笑了笑,“没关系,以后随便吃,我家境还不错,你应该吃不穷我。但是你饿的久了,今天这顿饭不能吃太多,不然一会儿会不舒服。”叶鸢慢慢在少年手心里写着,少年努力辨认这些字,跟着重复。一段话重复下来,少年的脸越来越红,头也越垂越低。
“谢谢您愿意救我,”少年的手指揉搓着衣物,“这两天我以为自己是在等死。”
叶鸢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是受了这份感谢。少年继续道,“我现在没什么能报答您,如果您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