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有月光,天尤其黑,她都是摸索着找栗子捡栗子,很是废了一会儿功夫。
捡着捡着……她鼻尖突然动了动。
哪里来的梨香?
还是那种很香甜的小香梨的味道。
难道这不远处种的还有梨树么?
她最爱吃梨子了,香梨也耐放,她现在就像个预备过冬的仓鼠,自然是有什么能屯的,就赶紧扒拉回窝里去,现下深夜里又没人,正是她去摘梨子的好时候。
再者,每日里只吃栗子营养也不够,能有点水果吃,补充点维生素,也能让她身体养得快些,总是病蔫蔫的,到时候真有什么危急时刻,别跑都跑不动,那才是真的要命。
树下没了栗子后,她便顺着梨香飘来的方向去寻梨树。
走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奇怪,这里虽是园子,但假山居多,好像并无栽种果树,可空气中的梨香却又是真真的,她疑惑了一会儿,又继续去寻——兴许是这府里谁闲来无事栽种的呢。
那边不就很突兀地种了棵栗子树么,也不稀奇。
走着走着,微风里带了几分湿润的凉意,她抬头朝前方看了一眼。
视线被怪石挡住,又黑得紧,她什么都没看到,但前面应该是有什么人工池塘人工小湖之类的地方。
越走越偏,不知为何,白琯突然有点不安。
算了,她停下,抽了抽鼻尖,在心里道,她不寻了,这大半夜的,若是撞上府里什么人,污蔑她一通,少不得要遭罪一场。
梨子虽然好吃,但眼下还是安危最重要,她这刚醒过来,身子都还没好全呢,可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这般想着,她便转身,刚要往回走,突然听到假山那边传来几声脚步声。
白琯:“?”
这边这么偏僻,谁会大半夜的来这啊?难不成跟她一样,被梨香吸引,来寻梨子的?
她扭头朝着假山的方向屏息听了会儿。
咦?
脚步声又没有了?
她听错了?
然后她就听到一身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随手丢到地上一样,闷闷的。
而且,梨香更浓了。
不会是谁把梨子摘了,随手扔在地上了罢?
白琯想到这种画面,就一阵肉痛。
不吃给她呀,为什么扔掉糟蹋。
馋虫一直勾着她,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慢慢爬到假山上,透过假山的窟窿,朝那边看——若是真的扔了,她可以等人走了去捡回来!
只是她从窟窿里,并没有寻到那边有什么梨树,而是一个挺大的池塘。
她一眼都没看到池塘的边界。
说是池塘,看规模,都能算是个小人工湖了。
秋风吹来,裹着池面的水汽,扑到白琯脸上,凉凉的,还有些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死心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看到哪里有梨树。
也没看到人。
风挺凉了,又扑着水汽,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算了,她还是回去罢,估摸着可能是水里落了果子,顺着飘过来散发的香气,这边并没有梨树,白跑一趟罢了。
她也不觉失落,反正她出来就是为了捡下午遗落的栗子的,如今都捡回了,还去树下多捡了一些,她也是赚的。
就在她准备回去时,一道黑影突然映入眼眶。
白琯马上屏住呼吸,睁大了眼。
那黑影像是个男子,但身量很纤瘦,穿着一身黑衣,长发披散着,风一吹,发丝便在空中温柔地飞舞,瞧着倒是有几分飘飘欲仙的风姿。
就是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的脸,白琯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她眨了眨眼,生怕打扰到他,也怕被发现,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也不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的,竟然这么飘逸?
白琯摸了摸自己身上有些剌手的粗布衣,有些羡慕。
就在她在心里感慨此人的仙姿时,就见他突然转身。
白琯:“?”要走了么?
原本以为会看到他的脸,结果只看到半张冷冰冰的银质面具。
白琯:“……”
将军府里有一个带面具的人么?
她仔细想了想,这本书是以男主视觉来写的,并没有写过带面具的人,也可能是男主没碰到过,所以就没写。
但据白琯的记忆,将军府确实不曾有这样的人物啊,难不成是她那个便宜爹新招的幕僚?
但瞧着这人还是少年人身量,年岁应当不大,幕僚的可能性有点低。
来将军府做客的?
正猜测着他的身份,就看到他突然弯下腰。
白琯视线不自觉盯着他的动作,有些好奇,然后她就看到,他手里提了个什么人。
那人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昏过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那么被他提着。
白琯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啊?
一个不好的念头从心底升起,白琯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背,直至头顶。
那人提着个人,跟提了件衣服似的,毫不费力。
然后他看到那人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她听到一声破空声,片刻后就听到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凄厉的惊呼:“来人啊,快来人啊——”
声音听着有些许耳熟,但白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正疑惑着……
扑通一声。
那人就把手里提着的人扔到了池塘里。
白琯:“——!!!”
她愣在那儿,连呼吸都窒住了。
斜对岸灯火通明,呼喊声连天,还有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救人,人太多动静太大,地都在震。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白琯回过神,忙从假山上下来,拔腿就跑
她使了吃奶的力气狂奔,一点儿都不敢停下,生怕被那人发现,杀她灭口。
直到跑回院子,进了屋,关上门,还用长条凳把门抵死,白琯这才靠着门瘫坐在地上。
吓、吓死她了。
这个书里的世界也太可怕了罢,堂堂将军府,守备森严,竟然有人半夜行凶?
她浑身打着哆嗦,不住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才是,可不能稀里糊涂丢了小命。
好半天,她才终于从刚刚的惊吓中平复下来。
她搓了搓脸,告诫自己,今日的事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她无依无靠,在这将军府活下去都艰难,万万不可多生事端,把刚刚那一幕全都忘掉!
冰凉的手脚恢复知觉后,她扶着凳子站起来,原本她是打算捡了栗子回来继续再烤点栗子备着的,发生了刚刚的事,她也不敢生火了,黑暗中摸索着把刚刚惊吓着跑回来随手扔在地上的栗子捡起来放到床底下,便拿了还被柴堆的余温烤着的被褥,爬上床睡觉。
这一天,白日里被血淋淋吓了一通,刚刚又目睹了一场行凶,委实吓得不轻,躺到床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但她今天一天着实太累了,还被白瑛跟她的婢女打过一顿,身上尚且疼着呢,又为了找吃的捡树枝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趟,早就累得不行了,躺了没多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的白琯哪里知道,此时的将军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等湖边安静下来后,本已消失的带面具的少年人,幽灵一般出现在刚刚白琯藏身的假山后。
他捡起地上的毛栗子,抬眼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假山,突然轻轻笑了声。
秋夜寒凉,可他的笑却比这夜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