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英雄占据了新会后,他亲率两千士卒坐镇县城,其余军队化整为零,被派出去袭杀迁界的绿营兵,将百姓们迁移到新会。
荒芜的官道上,乱哄哄地迁徙队伍正在行进。
李顺发牵着骡子一言不发地跟着队伍行走,骡子拉着不大的板车,上面挤着他的老母亲、妻子和两个儿子。
李顺发的幼子今年不过五岁,红扑扑的小脸蛋,乌熘熘的眼珠东看看西瞅瞅,饶有兴趣地盯着排成长龙的迁徙队伍。
年幼的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新奇好玩,是从未见过的景象,却不懂得身旁母亲和祖母脸上的哀愁是为何而来。
“队伍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启程。”,骑着马匹的绿营兵沿着队伍来回奔跑呼喝,示意队伍暂歇。
李顺发叹了口气,跳起来坐在了板车前面,小儿子拿着一块粗饼递给李顺发,笑容满面地道:“爹,你快吃。”
看着儿子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李顺发莫名感到心酸,他面色复杂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道:“给你哥哥和祖母吃吧,爹不饿。”
正在此时,离着李顺发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人群的目光唰一下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三个绿营兵正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不断拉扯推搡,冲突的焦点是男子手中的一个大布包,从露出的缝隙中可以看见其中的黄白之物。
“军爷行行好,一家老小就全靠它了,行行好,行行好。”,中年男子满脸的哀求,手中紧紧攥着布包不肯松手。
李顺发心中一紧,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同村的地主李大甲。
李大甲为人和善,从不欺压佃户,李顺发一家在荒年时也曾受过其接济。
看见眼前这一幕他不禁悲从心中来,这是个不给好人活路的世道,李大甲和他包括队伍中的这些人,有哪个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要遭到这种惩罚。
争执的声音更大了些打断了他的思考。
看见官军要强抢,李大甲的妻子和小妾带着年幼的孩子们躲在旁边大声哭泣哀嚎。
李大甲家中的老仆凑上去想要帮忙,抢掠的清兵直接一刀柄正击中老仆的正脸,老仆霎时间满脸鲜血,晕了过去。
另外两个绿营兵见同伴动了手,也不再客气,用刀鞘连连抽打李大甲,“你放不放手,放不放手!”
李大甲哀嚎连连,但仍拉着布包不肯放手。
“你们跟强盗有什么分别!”,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斥责,李顺发心脏砰砰直跳,连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
他的呐喊似乎开启了信号,周围的民众纷纷开始低声指责。
“怎么能这样!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快走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快走!”
三个绿营兵中年纪较小的那个第一次干这种事,看见百姓们的架势,心里有点打鼓,低声道:“达哥,要不算了吧。”
被叫作达哥的绿营兵回头瞪了他一眼,仓啷一声把刀拔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围观的民众道:“谁再多管闲事,老子先噼了他。”
人群霎时间一静,他脸上闪过一丝轻蔑,转身拿刀指着李大甲道:“放手,不然老子就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