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死寂的日子如同竹子碰触过的一池秋水,终于有了涟漪。齐垣连着两个晚上都去看小宫女做水车。
她好像都不会累一般,时时刻刻忙的不行,但却精神奕奕。每做好一个小水车,她都会得意的笑几声,清丽的脸庞涌上放肆的笑,让齐垣的心情也变好了。
他每晚必然来她的身边站着。站了一晚上,许是他咳嗽了几声,小宫女抬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池塘边多了一把小椅子。
椅子不大,是用竹子做的,但做的很是稳固。小宫女见了他来,手里的竹子没放,依旧在编着什么东西,还是忙的很,只用头往椅子那边点了点,示意他坐。
齐垣就坐下了。坐着自然要比站着舒坦,齐垣坐的稳稳当当,虽然觉得椅子有点小,只够屁股挨着,但这椅子打磨的很好,还算是舒适。
他坐好了,继续看着小宫女干活。
两个人因为这几日的相处也变得有了默契。瑶姬干活的时候基本不会理他,等忙完了,这才能抽空看他一眼。然后就闷笑了一声。
废太子虽然瘦弱多病,但身躯不小,坐在那张小椅子上面,看着……十分滑稽。
她有些心虚的低头:那椅子还是不要的竹子废料做成的,因为舍不得给废太子用好竹子,新竹子,所以做出来比较小,坐个孩子正好,坐个大人,便显得有些挤。
不过废太子看起来也没有挑拣,依旧坐在上面看她,这让瑶姬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她心虚完,便又不再管他,只一个劲的做水车,做送水的竹筒子,等到忙完了,她这才继续看废太子。
他也太坐的一本正经了,直着腰不累吗?她摇了摇头,走过去,用手在空中虚量了一下他的身长,道:“明日就得空了,给你做一把大椅子吧。”
齐垣没有说话。他对椅子不感兴趣,小椅子大椅子没什么区别,就是席地而坐,坐在泥土上,他如今也没什么可讲究的。
只见她不再做水车,便起身回去。刚走几步,便见小宫女拎着小凳子过来,将它塞进他的手里。
“你拿回去放着吧?奴婢也用不上。”
齐垣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椅子,迟疑的接了过去。
坐着挺舒服的,拿回去……也可以?
于是回去的时候,进了溪绕东,打开屋子的门,他见了空荡荡的房间,最终将椅子放在了榻的下面。
他睡的榻看起来并不奢华,传闻是当年修建这园子的皇帝喜欢简朴的缘故。但是再是简朴,一个帝王睡的榻怎么会普通,所以榻用的木头,还是贵重的秦川木,处处透露着厚重和大气。
跟放在它下面竹子做的小椅子截然不同。
齐垣侧躺着,目光看向那张小椅子,脑海里面什么也没想,但过了一会,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张小椅子很新。
他和床榻太旧,但这椅子很新。
莫名的,因为这个念头,他今晚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小宫女又将饭食放在了外间的门口就走了,齐垣习惯的走出去,拿了膳食回屋。
在拿膳食的那一刻,他的手触到了阳光。清晨的光很耀眼,齐垣苍白修长的手指在那一刻顿了顿,暖的。
因为这一刻的暖阳,他心情好了一点。至少,他不再想着将这食盒摔烂了砸出去。
而另外一边的瑶姬,拿出原主的积蓄,继续托刘守卫给她买种子。
“你这是想把整个禁宫都种上菜?”刘守卫笑起来,将手里的银子掂了掂,“瑶姬啊,你怎么突然想种这么多地了?”
瑶姬认真的道:“我很喜欢种地,而且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到时候你和其他的叔伯兄弟都可以过来采摘一些带回去。”
种地,是这个世上最不会出错的事情。
刘守卫只当她想吃些新鲜的菜。其实不光是她,他们这些守在这座禁宫的侍卫们也想吃点好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抱怨了一句,“这么多年了,哎,有本事的都拿出银子打点去了别的地方,没本事的守着个废太子。”
那个宫里面,他们都不愿意去踏足。陛下不管,其他人也不闻不问,于他们而言,只要确保废太子活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