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早上沐九思将书房打扫干净,就去花厅烧了水沏茶。茶沏好端着往书房走时,一只通体火红的鸟儿飞过,她看着稀奇就多瞅了几眼。结果没留神,脚跘了一下,托盘一斜,上面的汝窑天青壶滑了下去。
好在沐九思反应敏捷,迅速扔掉手中的木托盘,伸手抓~住了茶壶,可那壶里刚沏好的茶却洒了出去,好死不死,偏偏洒在了一盆菊~花上。那盆花是前些天别人送的几盆菊~花当中,南宫霄天最喜欢的墨菊。
那黑里透红、红中带紫、紫中透黑的硕大厚实的花朵瞬间如落汤鸡般耷~拉了下来,上面还挂着几根茶叶。
沐九思的手上也被烫了几个泡,但她此时已顾不上疼,把茶壶放到地上,去摘落在花上的茶叶。
刚从二进院过来的南宫霄天看到的是紫檀木托盘被扔在廊下,名贵的汝窑天青壶放在地上,而沐九思正半蹲着要去摘他最喜爱的那盆墨菊。
“殿……殿下,我……”头顶被黑影遮住,沐九思抬起头,惶惶地想要解释。
南宫霄天可没听人解释的习惯,冷声道:“收拾干净,罚跪一个时辰。”
“殿下……”
“两个时辰。”
“可是……”对上冰冷的红瞳,沐九思绝对相信南宫霄天会继续再往上加时间,连忙改口,“是,殿下。”
“就跪在这儿。”南宫霄天扔下一句话,抬腿进了书房。
沐九思将地上收拾好,跪在了原处。刚才没觉得怎样,现在静下来,两只手都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左手,她是个左撇子,情急之下左手先伸出去抓的茶壶,手心被烫了不说,热水溅手上,已经烫出了水泡。右手虽然好些,但掌心也是一片通红。
这次真的很委屈,她为了保住那只茶壶,连手都不顾了,却困为一盆墨菊又被罚跪,还是在廊下坚硬的石台上,还要跪两个时辰。
沐九思斜上四十五度望天,使劲把眼圈里打转的泪逼回去。前世她是一个极为坚强的人,养父母去世时大哭一场之后,她就没有掉过泪。不知是现在这身子的年龄太小,还是她的心灵变得脆弱了,现在她只要心里一难受,就有想哭的冲动。
就象那晚,想起前世的养父母,她哭了。但那是在夜晚没人的时候,她可以原谅自己。现在,青天白日的,南宫霄天就在书房里,别人也有可能随时会到知希阁来,她可不能让人看笑话。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一滴眼泪也不能掉下来。
今天的公文还没有送来。书房里,南宫霄天坐于书案边,目光却从手中的书上移到窗外。小东西笔直地跪在那里,脸偏向廊外,微向上倾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蕴着水雾,湿漉漉的,透着几分可怜。可偏偏还用牙齿咬着下唇,努力地隐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还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
清泽捧了一摞的公文,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各抱着堆到下巴那么高的账册子走进知希阁。清泽一眼看到廊下跪着的沐九思,路过她身边时,用口型询问她怎么了。
沐九思咬了咬牙,将目光别开,不去看走过来的三个人。
清泽无奈,只能先进了书房。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书案上,道:“主子,这是今日的公文。”
又指了指小厮抱着的账册子:“这些是燕奉府引送过来的账册。”
南宫霄天随手拿过一本账册子打开翻看了几页,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不发话,清泽也不敢随意离开,只能侍立在一边。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
对南宫霄天来说,批阅公文还行,看账,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虽然账册上已经明确标注了疑点,但一页一页看过去还是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