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岁城门外,一名面容清秀,身材修长,着青衣的年轻人混迹人群,缓缓步入城中。
他气质平和而宁静,似乎只要看上一眼,便能让人熄去心中烦闷,与浮躁,就此平静下来。
十月入秋,天气已是渐渐转凉,不少行人的衣衫已是不再单薄。
自出江阴县城后,沈易徒步而行,横跨数个州府,到这永岁乡,已是用去了整整一月半之久。当然,这期间,每到深山无人之处时,他便会以缩地成寸来赶路,比起马车来,反而还要快上不少。
所以,当沈易来到此地之时,虽没有风尘仆仆,但却也多了几分疲惫。毕竟这一月半以来,他都不曾好好停下脚步来歇息过,风餐露宿下,自然不会太过舒服。
且以他如今的修为,也还做不到辟谷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若是饿了,只能在山中打些野味,渴了便饮山间清泉。
虽然他也并非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说到底还是凡俗之身,长时间在野外行走,总归不好。
便停下行程,在这永岁城中停顿几日,也无不可。
比起江阴县城来,永岁城无论是在城墙的高度上,还是城中的繁荣度上,亦或是人口的数量上,都要差上不少。
便是连街道,亦不过只有一丈来宽,走在其上,行来过往,人群之中,让沈易觉得甚是拥挤。
抬起头来,沈易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一家客栈之上。
永岁楼,这便是客栈的名字,或许这永岁城中,大概也就这永岁楼一家客栈了。
不急不缓的自人群中挤出,沈易迈步走进永岁楼,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客官,要点什么。”有店小二热情上前询问,口音带着极重的当地方言腔调。
随意点了几道菜后,沈易便是静静等待起来。
除去沈易之外,在这二楼之上,还坐有不少食客,三三两两,各自闲聊,且声音亦是不小,显得有些喧闹。
不过,让沈易有些疑惑的是,这些食客虽都是三三两两分开,但所闲聊之事,却都离不开“酒池肉林”四字。
“据说前阵子又有两个书生入了那酒池肉林,虽然在才出来的那两日里有些恍惚,可后来却是对此赞不绝口,又多次前去那玉笥山脉,可惜都不曾再入得酒池肉林。
啧啧,如今那两个年轻书生的面相,可是与不惑(四十岁)年纪的人,都是没有多大差距了。也不知那酒池肉林中到底有着何等美妙,竟能让人甘愿以十年寿数去换十日快活?”有食客轻啜了一口杯中米酒,感叹道。可以听出,此人话中不无羡慕之意。
“以十年寿数去换十日快活,嘿,也只有那些蠢货才干的出来。”有人不屑出声。
“柳兄此言差矣。夏至那日,你我二人前去八桂府城时,曾有幸见到梦雨楼花魁,清月姑娘,当时你可是说,若能与清月姑娘春宵一度,便是少活二十年都愿意的。怎么柳兄这么快便忘去此事了么?”又有人出言打趣道。
“哼,清月姑娘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那位柳兄冷哼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
“真是可笑,竟然拿那些青楼中的红尘女子与酒池肉林内的女子相比,可笑,可笑。”一位发丝斑白,年过不惑的男子独坐一桌,饮了口酒,嗤笑出声。
“是洛半秋,他曾入过酒池肉林。”有人认出那发丝斑白的男子,出言道。
据此人所言,洛半秋至今其实才不过弱冠之年,也就二十来岁,只是因为以十年寿数换了入酒池肉林十日,所以如今看上去才会显得有些沧桑,甚至已经有了一丝老态。
“后生,既然你入过那酒池肉林,不妨说说其中到底有着何等不同之处,竟让你甘愿舍弃十年寿数去换。”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挪了挪坐下长凳,反身坐好,看向发丝斑白的洛半秋道。
洛半秋轻笑一声,竟自有一股威严展露,道:“我曾在酒池肉林中为帝十日,享尽荣华,吃遍天下美食,后宫更有佳丽三千,一言可决人生死,稳坐天下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