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琪缓缓转过身来,面上沁沁笑意依旧:“公公,还有什么事么?”
头顶的空枝挡在两人之间,韦琪伸手拨开,枝丫在凛风中微抖,却像是马上就能开满一枝春花。
二人之间只隔了一道稍矮的门槛,李胜全却觉得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仿若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他垂眸看着她,不徐不疾道:“他都和你说了?”
他的眼眸乌沉沉的,如同一片松林墨海,难以从中捕捉一丝情绪异动。
韦琪浓密的长睫垂下,遮掩眼中情绪,快速思考。
他?李胜全说的他是谁?
能和她说些什么秘密的人,也只可能是从前的三皇子,抑或是现在的兴王。听李胜全的意思,应该是兴王了。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并不简单。
但眼下他心中必定还有不少顾虑,所以就算有突破口,她也不能急在一时。
韦琪低着头,脸上表情隐约在阴影中,“他只向奴家说了大概,好似还有所忧虑,却又不肯告与奴家。奴家实在担忧,所以才来找公公一问……”
她嘴角微动,扬起头向他扯了个微笑:“既然公公不愿多说,奴家今后不会再来了。今日多有打扰,望公公见谅。”
她又向他屈了屈身,正欲离开,似乎又想起什么,微微回头朝他浅浅一笑:“若今后再不能相见,愿公公一切都好。”
与他对上了眼神,韦琪弯了弯笑眸。
在雾霭蒙蒙的寒冬中,四周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只剩她一身的明丽春色,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李胜全淡然独立于风里,直到那个背影消失许久都一动未动,深幽的眼瞳里映着她消失的那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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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站,韦琪正欲寻个借口去找兴王,就见厨娘正端着一盘子的饭菜向兴王的寝房走去。
韦琪知道平日里兴王忙起来时,都会让厨房直接把饭菜送到他房间里去。
她走上前去,让厨娘把饭菜交给她去送便好。厨娘松了口气之余,也十分感激。兴王时常一忙就顾不上吃饭,让这位云姑娘去送,兴许他还会吃上两口。
韦琪端着饭菜来到兴王房门前,敲了敲。
“进来。”房内传来严肃的男声。
韦琪推门而入。
也许是没想到来的竟是她,兴王抬起的疲倦双眼中顿时有了光彩,垂下的嘴角渐渐扬起,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手中捧着一卷帛书,桌上还堆了好几沓书卷,还有几堆写满了字的宣纸。
他放下手中帛书,接过韦琪手中的餐盘,放在一边的木几上,“坐吧。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韦琪在木几旁坐下,摇了摇头,托腮看他,“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来陪殿下用膳。”
兴王叹了口气,“本王还没那么快……”
韦琪及时打断了他,“想必殿下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身体要紧,殿下还是先来用膳吧!”
她潋滟双眸中满是期盼的笑意,让他正想去重拾书帛的手顿了顿。
喉结一滚,他妥协一笑,“好。”
兴王在她对面坐下,执起碗筷,与韦琪聊起了有的没的。聊着聊着,也不免问到了她今日下午外出的去向。
韦琪没有回答,反倒是叹了口气。
兴王停下筷子,抬眼看她,“怎么了?”
韦琪眼睫微垂,咬了咬唇,细声开口道:“今日奴家出去散心,在路上遇到了陛下身边的那位李公公。”
她观察到,兴王在听到李公公时微不可见地怔了怔。
她顿了顿,继续道,“陛下让奴家跟着殿下那日,李公公也在养心殿,可能是奴家多心了,那日李公公瞧着奴家的眼神总让奴家不免战栗。今日再见,李公公的眼神依旧让奴家害怕。奴家担心,是不是奴家在哪儿得罪了这位公公?”